甄柳瓷不露怯,颔首应声,而后认真打量着易云。
易云的脸越发红了。
他今年二十岁了,穿了件靛蓝衣裳,虽不华贵,但很干净整洁,买这衣服用去他半个月的银钱。
是为了来见甄柳瓷特意买的。
甄柳瓷看着他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的手,道:“你不必拘束,今日就是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易云点头,用手背拭去额角薄汗:“失礼了。”
甄柳瓷道:“听闻你是家中独子,若入赘,家中可同意?”
易云道:“我家中只有老父,在建安县种桑,收成勉强够他自己吃穿。说出来不怕小姐笑话,人穷志短,礼义廉耻都是奢侈之物,入赘一事我自己就能做主,家中并无异议。”
甄柳瓷饮了一口茶水:“你是在南三横街的绸缎庄做事的,可还记得章掌柜?我将他扭送官府那日,你可在店中?”
易云抬头观察着甄柳瓷的神情:“实话讲,我是得章掌柜看重才从苦力成为伙计……章掌柜于我来说有知遇之恩。”
易云见甄柳瓷不说话,又急道:“只是章掌柜意图不轨,小姐严惩他,并无不妥之处。”
甄柳瓷见易云欲言又止,于是开口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易云面露犹豫:“章掌柜家中只剩一个孤母,按例,商号该送些银子去,可不知为何没给他家里送去,章母卧病在床,十分可怜……”
甄柳瓷瞧着他,淡淡道:“章掌柜当街行刺,他今日刺我,次日我就送银子去他家,显得我太过懦弱。”
易云低垂着头,宽厚的嘴唇略颤抖,眉眼间带着丝丝懊恼:“抱歉。”
甄柳瓷抿了抿嘴,脸上笑意柔和:“不要总是道歉,你心思耿直,想什么说什么,这不是坏处。”
亭中一时安静下来。
风吹过花园内的草木,激起阵阵如涛之声。
易云看着花园里大片大片的花草树木,略疑惑道:“府中花园虽美,却少了一汪池水,若这亭子建在池畔,赏水景波光,定是极美。”
甄柳瓷瞧了他一眼,目光淡淡,不带情绪:“府上曾是有池子的,只是我兄长、弟弟俱都溺毕而亡,所以给填了。”
她当全杭州人都知晓此事,但见易云惶然的神情,料想他当真不知。
易云猛然起身,脸涨的通红,手足无措地弯腰道歉:“甄小姐,实在抱歉,我早年间在码头劳作十分辛苦,白日里干了活晚上累的只想睡觉,没什么朋友,也没人可说话,实在是没听说过……”
甄柳瓷冲他安抚似的笑了笑:“都说了不必总是说抱歉。”
易云呐呐:“实在抱……是……”
甄柳瓷缓缓叹气,起身道:“你要回南三横街吧,我带你一程。”
易云神色暗淡,眉眼低垂:“多谢小姐。”
“不必客气。”
沈傲看着两人并排走了,心里有些躁得慌。
甄柳瓷看上这人了?
离得远了,他也没听见到底说了什么,只瞧见甄柳瓷朝那人笑了一下。
有什么可笑的……
沈傲面色阴沉下来,转身走了。
要上马车的时候,易云为避嫌,提出随车步行,甄柳瓷到是不介意。
“我是要招赘的,早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