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冰摇摇头:“我不想。没有人想要疼。”
喻西忽然有些激动,一把握住她的双肩:“可如果不疼,怎么才能让你听话呢?我只不过晚起了一会儿,你就哄得妈妈给你整理出一间房,如果我不看着你,也不用疼来让你害怕,让你长记性,之后你会做出什么呢?胆子大起来后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趁我不注意就跑了?”
“许冰,你不能光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你也想想我吧,嗯?或者说,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安心留在这里,不去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许冰没有动作,安静地和她对视,然后开口问道:“那喻西,你渴望我的恐惧吗?”
“只要我能待在你身边,哪怕我害怕你厌恶你,看到你就想缩在角落,躲得远远的,你也不在乎吗?”
喻西气得哼笑一声,她不在乎,她怎么会在乎,她为什么要在乎,许冰以后看到她就吓得要死又怎么样,成为许冰的噩梦又怎么样,她要的只是这个人待在身边,许冰害怕恐惧也好,厌恶也好,愤怒也好,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在乎一个宠物的心情。
喻西张开嘴准备嘲讽回去,却只吐出一个“我”字,就无法再道出下文。
她的心脏不知是怎么回事,兀自皱缩一下,疼得她想要满地打滚。
她沉默几秒,不自控地哑声问道:“你真的会怕我?”
许冰神色认真地回答她:“总有一天会的。”
喻西从不在乎许冰是否怕自己,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许冰害怕的表情,她想象不到,她以为许冰会一直像从前许多年一样,永远面上淡漠,内心却如同顽石一般坚韧,不管遭受什么,都无法摧毁她,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真正的印痕。
可这样的人却亲口跟她说,总有一天,她会害怕她。
喻西的额头渗出汗水,她的大脑陷入混沌,嗡嗡作响,有些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在她还不知道何为恐惧的时候,首次体会到了恐惧的感觉。
对于永远只有让别人害怕的份的喻西而言,这是种完全陌生的体验。她甩了甩头,以期保持脑袋清明,止住了话题:“到此为止。”
她急喘几下,第一次递出了台阶:“你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但是不能上锁。”
“好。”
对峙结束了,她们坐上去道馆的车,直至到达目的地,都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一进道馆,喻西便立即换上道服,把许冰带到观众区就直接上场,跟等候多时的教练对打起来。
她其实早就拿到黑带,每周来训练不过是为了保持手感,与她对练的许教练是黑带九段,凭借自身过硬的实力、教学口碑以及这些年各种大赛积攒的奖金开了道馆,手下有几十个弟子,其中有几个在全国跆拳道冠军总决赛和世界跆拳道锦标赛都多次拿过冠军。
教练第一次见到喻西就夸她是个难得的好苗子,甚至还邀请过喻西做他的关门大弟子,不过喻西对自己的武学造诣并没有过高的期待,最初学习跆拳道,一方面是应喻父的要求,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发泄。
与人深度接触后,她的情绪变得又多又满,这种正当意义上的打斗对抗便成了她为数不多的发泄途径之一。
此刻的她,更是失控到完全抛弃对抗一开始该有的试探环节,一上来就招式凌厉。
教练看出她的反常,叫停训练,而后叫来一位经常跟喻西对打的弟子,让她能够发泄个痛快。
在这个倒霉蛋第二十八次被喻西用摔技狠狠扳倒在地时,他终于受不了了,跟场外的教练打了个请求暂停的手势。
“再来!”喻西轻喘着气,一脚踹在他身上。
“不行了不行了,饶了我吧,换个人陪你打。”疼得瘫在地上的人连忙摆手投降。
观战的教练上前将他一把拉起,同意了他退场,随后将手里的电解质水递给喻西,在对方喝水的空档笑着问她:“今天火气咋这么大,谁又惹你了?”
他教了喻西快十年,自然知道这孩子的脾气,一眼就看出她此刻心情极度糟糕。
喻西扫了眼场外埋头做数学题的许冰,摇摇头,下场去拿毛巾,擦汗间隙不经意间走到许冰身边,看着此刻她苦思冥想的那道题,两秒后给出答案:“选A。”
许冰这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抬头问她:“结束了?”
喻西皱起眉头:“让你一起来道馆是看我训练的,你倒好,在这做起数学题来了,这么爱学习,也不见你成绩有多好。”
其实许冰成绩并不差,在她的班级也算是数一数二,不过跟常年全校第一的喻西相比确实有些不够看。
“我不会跆拳道,看不懂。”
在许冰眼里,跆拳道对练只是一场相比平常野蛮的打架更富技巧性和观赏性的对决,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对不懂具体规则的她来说,甚至有点儿无聊。
“你怎么这么笨,我每周都带你过来,这么长时间你都看不懂?”
许冰没再说话。
几秒后,喻西蹲下身,问她:“喂,那你想不想学,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