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跪着那个,从背影看不出身份,不过应该不是他们村子的人。那人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不算很高,应该比方衍年都还要矮些。
沅宁不是嫌弃方衍年个头不高的意思,主要是他的几个哥哥都长得太高了,他夫君刚住到他们家的时候,除了小光,是家里男人里面个头最矮的。
不过这段时间,沅宁隐约觉得方衍年好像长高了一些,似乎都快和他三哥的个头差不多了。
他们家二哥最高,毕竟二哥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缓过气儿了,吃穿也是相对较好的,再加上沅令舟学的是猎户的手艺,长身体的那段时间不缺肉吃,所以个头在全家都是最高最壮的那个。
个头第二高的就是大哥沅令川了,他们家父母身形都比较挺拔,姜氏比大房的大伯娘高了有一个头,几个儿子自然生得也高挑,沅令川和沅令舒都比他爹要高。
沅令川比沅令舒高不出多少,不站在一块儿都比较不出来差别,倒是和他爹站一块儿,显得人高马大的,或许是这些年沅承显年纪大了,背有些弓了,若是不抖擞站直,瞅着比他小儿子都矮一截,事实上,沅承显和沅令舒是一般高的。
至于方衍年,其实不比沅宁他三哥矮多少,甚至不到一寸,也就两根手指头并起来的宽度,最近长高些之后,跟沅令舒站一块儿,已经看不出明显的差距了,当然若是背靠背地比,大概还有一根指头宽度的差别吧。
沅宁看了一眼身边的方衍年,打量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男子,觉得还是他的夫君个头更高些。
方衍年并没有猜到沅宁在想什么,只是问:“咱们还过去吗?”
“嗯……”沅宁想了想,他都有几天没见着张紫苏了,这些日子张屠户家用上了水泥地,张紫苏还蛮喜欢的,没事就在院子里玩儿,都不来找他玩了。
最主要的还是——沅宁是真有点想吃瓜。
“过去看看紫苏哥在不在家吧。”不用想都是在的,就是看张紫苏给不给他开门。
沅宁和方衍年一起走到近处,隔壁屋子没有人,沅宁也没处问这头发生了什么,便站在院门外往里头喊:“紫苏哥——你在吗——”
屋子侧面的窗户吱呀一声响,原本窗户就向外支着,张紫苏将窗户一推,没应声,看了一眼沅宁就又松手把窗户支上了。
嗯,看来张紫苏虽然依旧不喜欢说话,可还是怕他在门口白等,先现个影子告诉他在家,让他在门口等着。
真是个心软的好哥儿呀~
几个呼吸的功夫,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张紫苏出现在门口,没有说话,沅宁十分自来熟地打开张家院子的大门,走进去之后,还不忘把门给重新栓上,将门口跪着那人继续“锁”外面。
“汪汪!”三金奶声奶气的叫声响起,尾巴摇得快飞起来,扑腾着小短腿儿哼哧哼哧跑过来,小爪子抬起来给沅宁作了两个揖。
“三金,乖乖。”沅宁将装着松花蛋的篮子给放到一旁,蹲下身胡噜两把狗脑袋,分明是和自家的狗儿一胎生的,可三金和二毛的颜色不一样,沅宁就是稀罕。
三金对他可热情了,又舔又蹭的,恨不得爬他身上去,然后被提溜着脖子拎开,方衍年将篮子里的菜交给张紫苏,让人拎到屋子里去,自己牵着宝儿去侧屋舀水洗了手。
沅宁乖乖配合,小狗的嘴巴哪里脏嘛,他夫君就是太爱干净了!
洗干净手,进到屋子里去,沅宁也不急着问门外那跪着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一点儿都不见外地拿起桌上切好的西瓜吃了一块:“哇,真甜!”
“井里还湃着两个,等下提一个回去。”
“嘿嘿,好呀!对了,夫君说这西瓜皮吃完之后可以不用拿去喂猪,削掉外面的青皮之后,白色的瓤可以拿来炖汤,似乎是叫白虎汤?三哥说可以和薏仁一起煮,是祛湿的。”
张紫苏点点头,给沅宁和方衍年倒了茶水。
“如果觉得煮汤麻烦,还可以切成丝拌着吃,味道也还行,大嫂最近新弄了道蘸料出来——”沅宁从篮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反正暂且还用不上,拿来装东西正好。
“里面放了新鲜的辣椒和芫荽,这两天就得加紧吃,放久了就不好吃啦。”
“知道。”张紫苏把东西一样样从篮子里拿出来,又给沅宁提了一块肉放进去,两家有些什么好吃的都会相互给对方提一些,倒是已经不说那些客套话了。
“说起来,门口那人谁呀。”沅宁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慢问。
张紫苏拉了椅子坐下:“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呢。”
“老远就看到啦,那人莫不是得罪了你爹?可是没看到张伯伯在呀。”
“阿爹出门去了,我说了阿爹不在,人也不走。”张紫苏解释道,“都已经来几天了,赶也赶不走。”
沅宁听着就感兴趣,挪了挪椅子,拉着张紫苏的胳膊:“紫苏哥,你快说与我听听!”
事情倒不是个多复杂的事儿,这人是隔壁村子一寡妇带大的儿子,去年交不上田税,把自家最后一块儿地给卖了,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个营生的活计,说是走投无路了,才跑到张屠户这儿来,想学人杀猪的手艺。
沅宁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他们家是很可怜没错,但也不应该这般把张屠户给架在火上烤呀,这让张家以后怎么做人?怕不是好几个村子的人背后都要说嘴张屠户了吗?
哪有凭借自己身世可怜,就硬要逼着人家把吃饭的功夫教给自己的。
“这不道德绑架么。”方衍年忍不住说道。
张紫苏如今也开始习惯这书生有时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新鲜话了。
“道德……绑架?”沅宁琢磨。
“就是仗着别人有良心、有道德,用舆论逼迫绑架人家做不想做的事情。”方衍年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