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嫣冷得颤抖,心上仍时刻牵挂着旁人:
“还有那位姑娘方才舍身救我,她伤得很重,肩背被野豹撕去大片血肉,求皇兄救一救她。”
裴嫣望向血泊中的琵琶女,眼中满是担忧。
裴君淮顺着皇妹的目光望去,当即吩咐身后侍从:“速传太医为她诊治!”
宫人们面露惊愕。
太医乃侍奉宫中贵人,岂能为一介身份低微的乐人诊治?
“孤的话听不明白?”裴君淮面色一沉,威势顿生,“传令太医全力救治,务必保住此女性命!若有闪失,孤问责太医署!”
太子罕见动怒,宫人慌忙应下,不敢再违逆旨意,连忙将伤者抬走。
雨疾风骤,寒气逼人。
武靖侯裴穆看着地上死绝的鹰隼,又看向赶来庇护皇妹的太子。
太子的到来意味着今夜杀机已失,若再留在此地反惹嫌疑。
裴穆缓缓松开手中刀鞘,转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叔父,请留步。”
裴嫣的声音倏然自身后响起。
裴穆步履蓦地僵住,心头一沉,
公主唤他做什么?
莫非,裴嫣察觉到了杀意……
裴穆缓缓转身,粗粝的手掌压住佩刀,保持戒备。
却见裴嫣接过宫人一把伞,缓缓向他伸手:“这把伞给叔父用。”
“听闻叔父在边关为国征战,腿部落下重疾,每逢阴雨便疼痛钻心,难以行走。医书上说,此症最忌寒湿,若再淋雨恐会症候加重,痛苦非常。”
裴穆一瞬怔住。
所有戒备的心思化为乌有。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递过来的油纸伞。
雨水顺着裴嫣的脸颊滑落。
少女睫毛上挂着水珠,一双明澈的眼睛里满是真诚的关怀。
没有人能对着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眸,再去谋划那些腌臜、恶毒的阴谋诡计。
裴穆在战场上磨砺得冷硬的心,一瞬间塌陷破裂。
酸涩,胀痛,痛得他几欲窒息。
他本是来取裴嫣性命的。
他方才冷眼旁观,对她见死不救。
他与公主素不相识,可公主自身惊魂未定,竟还记挂着他的旧疾,怕他淋雨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