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觉得皇兄这段时日十分古怪。”
裴嫣怔怔望着雨幕中太子远去的身影。
孤山冷雨,裴君淮独行其中,身影愈发凄凉。
“皇兄他……似乎很不开心。”
太子一向温润宽和,即使在课业上待裴嫣分外严谨,也从不曾像近日这般,总是莫名冷着脸色,动辄郁郁寡欢,对她若即若离。
“许是太子殿下遇着了什么烦心事?”
老嬷嬷斟酌言辞,温声劝慰,“公主不妨寻个时机,问问殿下身边近侍的内官宫人,他们常在跟前伺候,或许知晓一二。”
“嬷嬷所言甚是。”裴嫣点了点头,“我寻个空当去探问一番便是。”
雨势渐大,裴嫣礼貌地辞别了方才一同打马球的郑府公子,将手中纸伞赠予对方遮雨,自己则与嬷嬷共撑一伞,回到了行营的帐中。
山野间雨声潺潺,不便出游,裴嫣便待在住处制作糕点。
她记得东宫内侍说,皇兄喜爱她做的糕点。
裴嫣心性纯善,只盼望小食甜糯的滋味能帮助皇兄消解心中郁结。
皇兄为什么不开心呢?
裴嫣脑袋懵懵,还是想不明白,雨歇时,她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去往太子营帐探望。
帐内空无一人,裴君淮不在。
裴嫣悄悄松了口气,将食盒交给候在外间的宫人,轻声询问:“公公可知皇兄近日为何事烦心?我观皇兄神色,似有郁郁难解。”
“烦心事?”东宫的老内侍思索片刻,压低声音:“公主慧眼,不满您说,老奴也觉太子殿下近来的确有些反常,总是心绪不宁,与往日大不相同。”
老内侍抬眼觑了觑四周,才继续小心翼翼道:“昨日太子殿下冒雨寻您,见着您后却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后头,看着您与郑府郎君玩笑。奴才伺候太子殿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情形。”
裴君淮喜怒不形于色,虽未明面发怒,侍从们却个个谨小慎微。
殿下忧心公主冒雨急寻,待寻着了人,却又转身冲入雨中,决绝离去委实古怪。
众人都不明所以,太子一向温润端方,待下宽仁,绝非那等意气用事之辈。
“若说有甚么烦心事……”
老内侍思索着,忽然想起什么,掐指算了算日子,惊叹一声恍然顿悟。
“是了,算来大皇子与安泰公主忌辰将至。太子殿下与他们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郁郁寡欢。想来,殿下定是因思念亡兄亡姐,悲恸郁结于心,这段时日才会频频失态。”
裴嫣经他点醒,蓦地一怔。
是了,她竟忘了这样重要的日子。
“正是如此,后日便是皇长兄与安泰皇姊的忌辰,怪我一时疏忽,竟忘了此事,难怪皇兄怏怏不乐。”
“是了。”老内侍当年跟着亲历战乱,谈及生死往事,忍不住泪流纵横。
“诸位殿下自幼相伴,情分何其深厚!谁曾想……大皇子战死沙场,安泰公主又薨于火海,骨肉离散之痛成了太子殿下一块心病。每逢此日,殿下哀恸难抑,老奴瞧着亦是心酸不已。”
“多谢公公告知,我明白了。”
裴嫣心里歉疚,出了营帐便赶去内务府寻些合用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