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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微妙的气氛（第1页）

书房的门一关，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阳光依旧明亮，草莓的甜香和点心的油酥味混杂在空气里，却让何小萍觉得有些滞闷。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无意识地落在那个精致的点心上。盒子是暗红色的锦缎面，上面印着烫金的“沪上老号”，一看就价值不菲。程雪说“路过”带的，可北京城这么大，她怎么就“路过”这里？书房隔音不错，听不清具体谈话内容，只有隐约的、程雪略高的声调偶尔传来，带着一种惯有的、掌控场面的流畅。刘峰的声音则低沉得多，几乎听不见。何小萍没去动那点心，也没心思看电视。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那棵叶子开始泛黄的石榴树。刚才刘峰就在那里打拳，动作沉稳，气息悠长。可现在……书房的门把手转动了一下。何小萍立刻转身，装作在整理窗帘。程雪先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无可挑剔的微笑，但眼角眉梢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刘峰跟在她身后，神色平静。“何同志，等急了吧？”程雪走过来，语气亲昵自然，“我和刘峰说了点工作上的琐事，耽误你们出门了。你们这是要去买菜？”“嗯，打算去熟悉一下周围。”何小萍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真好。”程雪笑了笑，目光在何小萍身上又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似乎将她从头到脚又丈量了一遍，然后转向刘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刘峰，你现在可是有家室要顾的人了，跟以前可不能一样了。不过，正事也别真全撂下，华东那边还有些后续，你得帮我盯着点，不然我父亲那儿我可不好交代。”“程叔那边我会处理，你放心。”刘峰语气平稳。“那就好。”程雪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何小萍，“何同志，那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点心记得吃，放久了就不酥了。刘峰，有事电话。”她姿态优雅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渐渐消失在楼道里。门关上，屋里重新剩下他们两人。刚才那短暂的热闹和隐隐的张力也随之散去，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程雪留下的香水味，一种清冽又有些侵略性的香。何小萍站在原地，没说话。刘峰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发什么呆？不是要去买菜？”“她……找你什么事？”何小萍抬起头，问得有些突兀，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像在打探。“华东集团在深圳的一个新项目，有点技术评估的问题，想听听我的意见。另外，”刘峰顿了顿，看着她，“她也听说了我回北京的事，来认一下地方，顺便……看看你。”“看我？”何小萍心一跳。“嗯。”刘峰语气很淡，但话里的意思清晰，“她知道你回来了，也知道你住这儿。”何小萍脸颊微热，心里那点莫名的郁气消散了些，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浮上来。程雪的“看”，显然不是普通的看望。“那点心……”她指了指桌上。“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就放着。”刘峰走过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精致的蝴蝶酥和杏仁排，“糖油重，你平时跳舞，少吃点也好。”他合上盖子，动作随意，仿佛那盒价值不菲的点心跟楼下菜市场称的桃酥没什么两样。“还去不去买菜了？再不去，好菜都让人挑完了。”他语气轻松，带着点催促，一下子把何小萍从那种微妙的、被审视的情绪里拉了出来。“去！当然去！”何小萍立刻说，好像跟谁赌气似的，快步走到门口换鞋，“说好了要把冰箱塞满的。”菜市场就在小区后门斜对面，规模不大，但蔬菜水果肉蛋水产俱全，热闹喧哗，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何小萍一进去，就被各种吆喝声和五颜六色的菜摊吸引了注意力，暂时把程雪和那些复杂的心思抛到了脑后。她认真地挑选着西红柿的软硬，比较着青菜的新鲜程度，跟卖鱼的师傅讨论哪条鲈鱼更活泛。刘峰跟在她身后半步，负责拎东西和付钱。他话不多，但会在她拿不定主意时，简短地给点建议：“这个季节的冬瓜煲汤好。”“豆角有点老，换旁边那摊。”何小萍买得很投入，很快，刘峰手里的环保袋就沉甸甸起来。青绿的蔬菜，红彤彤的番茄，活蹦乱跳的虾，还有一块纹理漂亮的牛腩。“会不会买太多了？”何小萍看着几乎满溢的袋子，有点不好意思。“不多，慢慢吃。”刘峰掂了掂重量，“还缺什么？”“嗯……再去买点鸡蛋，还有葱姜蒜。”何小萍盘算着，“对了，你吃米饭还是面条？家里有米吗？”“都有，昨天买了点。”刘峰回答，顿了顿，又说，“我不挑，你做什么都行。”这话说得平常，何小萍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泛起一丝细密的甜。她“哦”了一声，低下头，快步走向调料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买齐东西，两人大包小包地回家。何小萍一进门就钻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分门别类地归置。刘峰把东西递给她，就在旁边帮着打下手，剥蒜，洗葱。厨房里渐渐弥漫开食材清洗后的清新气味，还有烟火气即将升腾的暖意。何小萍利落地处理着牛腩，准备焯水，忽然听到刘峰说：“程雪的话，你不用在意。”何小萍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是生意人，习惯掌握局面，说话做事都带着目的。”刘峰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来看你是真，探探虚实也是真。点心是客气，也是提醒。”“提醒什么？”何小萍忍不住问。“提醒我，也提醒你，有些关系，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撇清的。”刘峰看着她，“但她怎么想，怎么做，是她的事。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明白吗？”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这句话比任何解释和保证都更有力量。何小萍心里最后那点疙瘩，仿佛被这句平淡却笃定的话熨平了。她抬起头，看着刘峰，他正低头认真地剥着一颗蒜，侧脸线条清晰，眼神专注，好像只是在说晚上吃什么。“嗯，明白了。”何小萍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不自觉地弯起。她转过身，继续对付那块牛腩，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牛腩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香气四溢。何小萍又炒了两个清爽的时蔬。饭菜上桌时，已是中午。很简单的家常菜，红烧牛腩，清炒菜心，番茄鸡蛋汤。两人面对面坐下。“尝尝看，咸淡怎么样？”何小萍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正式做饭。刘峰夹了一块牛腩，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点点头：“很好，软烂入味。”何小萍松了口气，自己也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两人安静地吃饭，偶尔交流一下哪个菜市场的鱼更新鲜，哪家的豆腐更嫩。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餐桌一角，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的尘埃。这一刻，没有商场博弈，没有暗流涌动，只有食物香气，碗筷轻响，和两个人之间，逐渐沉淀下来的、安宁的陪伴。吃完饭，何小萍抢着去洗碗。刘峰没争，走到露台上，点了支烟，望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风吹过来，带着初秋的凉意。何小萍洗好碗，擦干手，也走到露台上，站在他身边。“下午做什么？”她问。“没什么安排。”刘峰弹了弹烟灰，“你想做什么？”“我……我想把带来的书整理一下，有些剧本和理论书要看。”何小萍说，“你呢？不看看公司的报表什么的？”“不看。”刘峰回答得很干脆，“说好了不管具体事。最多……看看新闻。”何小萍笑了，觉得他这样有点孩子气的“撒手不管”，还挺有趣。“那你看新闻，我看书。”她说。“好。”阳光正好，不晒，暖洋洋的。刘峰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真的翻起了早上送来的报纸。何小萍则抱了一摞书，坐在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慢慢看了起来。时光静静地流淌，只有翻动书页和报纸的沙沙声，偶尔有远处隐约的车流声。谁也没说话，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宁静。直到何小萍被一段艰涩的理论卡住，皱着眉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刘峰。他正好也看完一版报纸，抬眼看向她。“怎么了？”他问。“没什么，有点看不懂。”何小萍老实说。“哪方面？”“角色塑造的深层动机和时代背景的关系……”何小萍试着描述。刘峰放下报纸，想了想，说：“这个我不懂。不过，如果你演一个在九十年代初，家里有人下岗，自己咬着牙想闯出一条路的女孩，你会怎么理解她的恐惧和希望？”何小萍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从这个角度切入。她思索片刻，眼睛慢慢亮起来：“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刘峰看着她豁然开朗的样子，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不懂就问，我们一起琢磨。”“嗯！”何小萍用力点头，重新低下头，看着书本上的字句，觉得那些理论似乎不再那么遥远和生硬了。夕阳西下，给露台镀上金边。何小萍看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书页。刘峰放下报纸，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去屋里拿了条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他走回藤椅边坐下，没有再看报纸，只是望着天边缓缓沉落的夕阳，和身边安然熟睡的女孩。：（）我的1977：芳华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