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短短几个时辰。
二人便阴阳永隔,他一时间也无法接受。
只有张宝,心细如髮,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若是不看著大哥,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连忙拉上弟弟,赶紧跟上去。
张角沉默不语,拒绝了所有人的询问和安慰,他抱著小草,朝著后山走去。
他並未失去理智,而是选了一处开著小野的僻静山坡,將小草葬下。
期间,张宝和张梁也跟著帮忙。
几个时辰过去。
陆宅后山的一处小坡上,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新坟。
张角跪在坟前,一动不动,从黄昏到深夜,再到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寒意刺骨,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万分之一。
天光微熹之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是陆离。
“师尊……”
张角的声音沙哑乾涩,如同砂纸摩擦。
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著那小小的坟塋,仿佛要將它刻进灵魂深处。
“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她?弟子所学,所求,究竟有何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苦与迷茫,一番质问,像是对天地无情的控诉。
人世间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连一个小草都容不下。
陆离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张角身边,望著新鲜泥土堆起来的坟头,那里面,埋葬下了一个年轻的小女孩。
天光微弱,映照著新土和那染血的草蚂蚱。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广宗低矮的城墙,投向那无边无际的、被苦难笼罩的黑暗大地。
小小一个广宗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天灾、人祸和战乱夺去了性命。
放眼整个天下,大汉各级州郡,像小草一样的惨状又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你救的,是命。”
陆离的声音平静而深邃,如同幽谷寒潭。
在寂静的黎明前,清晰地响彻於天地间。
“但她们所遭的劫,根源不在於病,不在於疫,甚至不在於一时的饥荒。”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张角痛苦与迷茫的眼睛上:
“根源在於这倾覆的乾坤,在於这腐朽的柱樑,在於这吃人的世道本身!一人一剑,纵有通天彻地之能,可能斩尽天下魑魅魍魎?可能填饱亿万飢肠轆轆?可能涤盪这积重难返的污浊之气?”
陆离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张角,你欲救一人,十人,百人,凭你所学符水医术,或可为之。
然欲救天下,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非聚万民之心,凝无匹之力不可!
此非一人之勇,需藉助黄天之力,为天下眾生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