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並非埋头修炼,而是不断改良药方,企图暂缓越来越糟的局面。
“师尊的药果真有奇效。”
饮下符水,老妇的咳嗽立时稍缓,整个人平静了下来。
张角颇感欣慰。
但符水治得了疫,却治不了饿!
这片流民营中,多的是老弱病残,有陆离几人的药方和符水,流行的厉气已经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可是——
不知有多少人因飢饿而剧烈抽搐著。
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窝棚里,一个刚刚被张角以符水压下高热的汉子,挣扎著爬起,踉蹌著扑向不远处一个妇人手中半块发霉的麩饼。
妇人惊恐地护食,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周围的流民麻木地看著,甚至有人眼中开始闪动骇人的绿光。
张角衝过去將他们拉开,看著那汉子因虚弱和激动再次咳出黑血,绝望地倒下。
他环顾四周,触目所及,皆是因飢饿而扭曲的面孔,因疫病而肿胀的身躯,因绝望而麻木的眼神。
他耗尽心力救下的人,转眼间可能死於飢饿,死於爭抢,甚至……死於同类相残!
他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十个,可眼前是成千上万,源源不绝!
这乱世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生命的磨盘,他的符籙道法,不过是投入磨盘中的一粒微尘,连一丝涟漪都难以激起。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角连日来的坚持。
他踉蹌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手中的符籙似乎也变得沉重无比。
救一人易,救天下难!
这残酷的现实,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反覆切割著他的信念和心臟。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仅凭医术和道法,在这崩坏的世道面前,是何等的苍白与徒劳!
“放开。”
棚外,一声爆喝声响起,下一刻,一个面冠如玉的青年走出。
“县尉大人。”
是张玉真。
隨后,他命令士兵上前,將窝棚內乱作一团的人们分开,同时將率先挑食的人赶出棚內,禁止再占用任何资源。
他虽为五斗米道祭酒,以黎民百姓为重,却也知道“乱世当用重典”。
这是件小事,可到处都在发生,且连日来,愈演愈烈。
张玉真望著城外,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头,乱糟糟的,心中越来越沉重。
一旁的于吉神色也愈发凝重。
二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个想法:
“局面,要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