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真告別。
陆离关上了府邸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同时宣布进入闭关状態。
僕从皆知主人性情,非召不得打扰。
自此,陆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
偌大的庭院,唯有风过竹林的沙沙声,雨打芭蕉的滴答声,以及偶尔从静室方向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悠长吐纳之息。
他终日端坐於静室蒲团之上,闭目凝神,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广宗城,这座因太平道而日益喧囂的冀州重镇。
在陆离的感知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笼罩,只剩下纯粹的寧静,一种风暴来临前,令人心悸的寧静。
然而,世界从不会为任何人的闭关而驻足。
时光如奔腾的江河,裹挟著歷史的尘埃与无数生灵的命运,汹涌向前。
公元183年,岁末。
凛冽的北风如刀子般刮过中原大地,捲起枯黄的落叶与沙尘,预示著又一个严冬即將走到尽头。
但这刺骨的寒意,却丝毫无法冷却帝国心臟——洛阳,那畸形而炽热的欲望熔炉。
风云激盪。
两载寒暑,足以让沧海变桑田。
亦足以让一个肩负著顛覆使命的人,腐朽的帝国上悄然织就一张致命的大网。
马元义,这位昔日青州大方的渠帅,早已褪去了初入帝都时的谨慎与生涩,化身为一位长袖善舞、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马员外”。
他深諳十常侍及其党羽的贪婪与短视。
凭藉著太平道在八州之地笼聚、积累的海量財富与资源,硬生生在洛阳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中,开闢出了一片属於“黄天”的范围。
马蹄金如流水般淌入封諝、徐奉等中常侍的府邸。
其他,如东海明珠、南海珊瑚,甚至是西域香料等珍奇,乃至传说中延年益寿的“仙方”,被源源不断地送入宫闈深处,满足著灵帝与阉宦们永无止境的奢靡欲壑。
每一次“孝敬”,都换来更深一层的信任与便利。
马元义不仅成了封、徐等人眼中可靠的“財神爷”与“门路通”。
更通过他们,將触角伸向了更广阔的权力阶层。
羽林军、城门司马。
或是有低级军官被重金收买,成为传递消息的暗哨。
或是有官吏被捏住了贪腐的把柄,成为必要时开启城门的“钥匙”。
这些容易接触到,但却看似毫不起眼的地方,或许不能发挥不小作用的关键处,都被他一一打通。
甚至某些清流官员府中不得志的门客。
宗室远支府中贪財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