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奸夫。
“……你?”
季之唯已判断不出自己是否真的发出声音。
崔见鹰唯有一副眼角唇角都弯如月牙的笑面,回曰:“不错,我。”
十分自满。
“……”
当啷!
连连异响,眨眼的功夫,茶盏餐碟都随着激烈的撞击落了地。
屋内人影闪动,两个都有官职在身的男人相继从椅子上脱身。
外间,不少路人旁客都因为这动静频频寻找源头侧目。
里间,两个男人已动起手来打作一团。
说是打在一团,其实也不全算,季之唯姿态凶狠连砸东西带打人,崔见鹰则半躲半闪,颇有些不紧不慢的从容姿态。
两人道不同在这时也有体现。
年少时尚且不显,如今却是崔见鹰一个膀子顶季之唯两个粗,不动手由着季之唯发作便罢,但凡动起来真是刀尖儿磕瓷瓶,眨眼就给季之唯碰个大势倾倒,一败涂地。
这样的当口,已是一把乱火,偏崔见鹰还火上浇油,嘴上刁钻有话:
“表兄肚里能撑船,你松松手成全我,我得娇妻,夫人得新夫,表兄得弟妇。三方都有所得,岂非阖家欢乐?”
季之唯气得面目扭曲,转眼又动起手。
眼见着有血色漫出,事态越闹越大,门口渐有人影攒动。
便是这时,房间里的屏风后闪出一道纤细倩影,心急如焚泫然欲泣呼唤道:
“大人、大人……别打了!”
那声音生疏又熟悉,白净细腻的小团脸,不是他想见又不敢见的梦中人是谁?
团云。
真真切切、比记忆中更令人心尖摇动的团云。
季之唯缓慢侧目,血液凝固般,身体完全僵住了。
团云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在的这里?
团云是什么时候在这房间里的?
一直都在。
甚至来的比季之唯更早,早季之唯小半个时辰还更前。
他是来找崔见鹰做了断的。自那天冷不防被主母登门查出有喜接回府之后,团云也是心绪难安,辗转担忧,惶惶忧忧直到今晨。
他当时被接走的太突然,并没有和崔见鹰做交代,崔见鹰那样的一个人,如何会就此收场。团云如今身怀有孕,又与过去不同,对来日之途无法不多思多想,思来想去,到底觉得有些事宁早不宜迟,以‘自己还有东西在佛寺’加‘自己在佛前许愿求子一定要亲自去还愿’为由出了门。
因他如今怀了孩子,讲话忽然好用起来,竟也没人坚持拦他。
和崔见鹰见了面,他便垂着头小声讲明了来意,想和崔见鹰到此为止。
自然,不敢得罪崔见鹰,讲得十分地好声好气,小心求崔见鹰怜惜他和腹中的胎儿,日后保持距离各自安好。
他自是知道崔见鹰对他有些感情,可那又如何呢?
没孩子时偷情尚且能说是为了有孩子,有孩子还偷情,实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可做可为的。
他有孩子了,若叫人发现,一尸三命,无论是为孩子还是为自己,和崔见鹰从此以后再不见面彼此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永远埋在地下,才是最好的、唯一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