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嘉言心头一跳,倏然松开他的手腕,莫名有些慌乱,想为自己的举止解释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直到发现把他的手腕抓青了,克制的情绪再次动荡,最终还是低声说道:“抱歉。”
顾衔止并未怪罪,而是半蹲在他面前,保持着喊醒时的姿势,仪态端方,平静注视着他,等着回话。
然而,苏嘉言久久不语,原本想鼓足勇气去对视,掩饰残存的偏见,但实在扛不住他的眼神,不得不别开视线。
躲避的刹那,眸色里的踌躇还是出卖了内心,哪怕只是瞬息,也被顾衔止捕捉得一干二净。
顾衔止静静注视他,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为难,也不想勉强,垂眼扫过他的玉佩,随后起身让路,示意侯府到了,“无妨,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
苏嘉言眸光蹙闪,余光瞥见他回到那堆卷轴前,然后立刻起身,眨眼间消失在马车里,像落荒而逃似的。
车帘被寒风吹掀一角,很快又落了回来,马车渐行渐远。
房门被阖上的瞬间,急促的喘息声几乎成了唯一的动静,厢房没烧炭火,温度和屋外无异。
但苏嘉言不觉得冷,反而浑身发热,尤其是心脏的位置,跳得异常快速。
那句问话,那双眼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衔止必定是察觉到异样,只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若说重生,简直荒谬,还不如撒谎。
可苏嘉言不会撒谎。
尤其在面对顾衔止时,更无法撒谎。
他咬着玉佩分散注意力,走向床榻,一头扎进被窝里,左右翻滚了圈,发现什么头绪都没有,最后把玉佩丢一边,在榻上张牙舞爪捶打空气发泄。
“啧!”
次日,齐宁几度拍窗把人喊醒,房门一开,被憔悴不堪的神情吓了一跳,“我那貌美如花的老大呢?”
苏嘉言拖着脚回床榻趴着,齐宁紧跟身后进屋,结果被屋内冷飕飕的温度惊了个寒颤,嘴里叭叭两句,“自从苏御管家后,老大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不如随弟兄们到小旗镇住,大伙住得都比你好。”
但床上的人不为所动,而是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还不忘问一句:“陪苏子绒晨练完了?”
声音软绵绵的,隔着被褥里传来的。
齐宁应是,夸苏子绒进步神速。
走进内室,瞧见榻上一团球,心想还是自掏腰包给老大买点炭回来,想归想,倒还惦记着正事,认真说:“老大,昨夜老夫人病情加重了。”
老夫人?
“什么!”苏嘉言踢开被褥,瞬间坐起身来,“祖母病了?”
说着人已下床榻,快速洗漱更衣,不见丝毫困意,“你怎么不早说!”
齐宁劝道:“昨夜已请了大夫,我听闻是老夫人不许让你知晓,所以我也没敢说。”
苏嘉言乜斜他一眼,欲言又止,明白此事没什么好责备,只能说:“那现在如何了?”
齐宁如实说:“瞧着和平日无异,就是不出门晒太阳了。”
拾掇好后,苏嘉言急匆匆赶去祖母的院子,结果被嬷嬷拦下,告知祖母服药睡了。
虽然没见着祖母,但事出突然,他还是一一盘问了院里的人。
有位相貌精明,口齿了得的婢女说:“老夫人每月都会查账,昨日正好是对账日,娘子照例带账回禀,不知怎的惹了老夫人不快,责备娘子办事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