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飞絮,新燕琢泥。
大胤国的上巳节,曲水流觞、春歌宴饮是一贯的习俗。
曲江河畔,彩帷遍地,为大胤风雅之地。年老的长者,儒雅的文士,甚至及笄的女子都喜欢来此欣赏曲水流觞的盛况。
每隔三年,春闱会试之后,入甲的举子都会临水设宴,以文命题,以诗会友。
借着陆三爷的关系,任知宜三人得以坐到望江楼的一处高台雅座,推开窗棂,即可将曲水宴饮尽收眼底。
望江楼下,江畔有一流杯池,长三丈,宽一寻,内有曲水、石阶,众人列坐其中,一觞一咏,畅叙幽情。
任知宜侧立窗前,细细打量了一会儿,指着坐于上首的文士问道:“那人是谁?宽袍、广袖,面带微髯。”
“好像是今科主考官范昉范大人。”霍思修坐立不安,“啊!连范大人都来了!”
“你怕了?”任知宜秀眉一挑,额间梅花花钿轻动,现出美人薄笑的样子。
“不,不是。”霍思修咽了咽口水,慌忙摆手道:“只是心中有些慌乱。”
任知宜撩起卷帘,指着不远处大笑的举子们,“你今日若退缩,在他们面前,你们房州便永远是粗鄙之地。”
霍思修双拳紧握。
这时,宝珠端着一大碗荠菜木须汤走进来。
在上巳节喝荠菜木须汤,是中原地区的传统,传闻可祓禊除恶,祛病添寿。
任知宜盛了一碗递给霍思修,“霍书生,趁热喝。我信你,今日必能除恶扬清,荡平不公。”
霍思修胸中酸涩,强忍着眼眶中奔涌的泪意,闷头将汤喝净。
絮絮嘈声,窗外阵阵惊呼起。
众人让路,两位灰色锦衣男子阔步而来。
走在前面的人身高八尺,宽肩阔腰,双臂壮力,走起路来若流星踏步,颇具武人风范。
不像书生,倒像个将军。
任知宜心中暗奇,正在猜测此人是谁,突然瞥见他身后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
脸庞方正,一双剑眉,炯炯星目,神情很是肃穆。观这形貌,似乎是那位安州才子刘泰。
那么走在他前面的这位,难道是?
她心中暗暗一惊,听说安州王视刘泰为亲子,事事为他铺路,难道此人竟是安州王何卢?
不远处的帷帐之内,另有二人看到此人,也相视一惊。
大胤有令,王侯非诏不得入京。
苏叶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其实,安州王是被陛下宣召入京。”
来人,确实是安州王何卢。
“皇后娘娘有意与安州王结亲。”
苏叶说完,眼观鼻,鼻观口,不敢去看卫枢的脸色。这件事连他都知道,却独独瞒着卫枢,这自然是郑皇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