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纱帷帽遮不住什么,还不便施展拳脚。’话毕,肖以正便丢下一面具,形似鬼神。
江沿心里觉得,如此戴上,或许不用施展拳脚,都能将人吓跑。
但最后还是戴上,出了门。
无关和江沿相对而行,一个畏畏缩缩,一个悄无声息,两人都走在大街正中央,万籁俱寂,就连房屋都在沉睡。
两人在一路口相遇,夜里白雾凝重,两人眼里都只出现对方的身影,没看清对面人的样貌。
无关被这突然闯进视线的人一惊,但快速反映过来,还没等恐惧直达心中,便转头就跑,她不敢太张扬,憋着气跑进一个岔路口躲了起来,无关视力很好,她安慰自己,或许对方还未看见她,又或许,对方只是过路的,并不理睬她。
想着想着她自己都不信,脑袋中一直规避‘此人是强盗杀手’的想法,今日是林氏头七,她必是要去的,只求此能人千万别注意她。
此时。
江沿正在无关背靠的房子顶上看着她,看着她颤抖着缩成一团,无奈的摇了摇头。
适才一眼就认出了她,看着她吓到却不惊慌失措,大叫出声,明明保护不了自己,却仍能力求淡定,见机行事,心里还是敬佩的。
还不走吗?江沿心想。
无关等了好一会,悄悄探出头,街上确实无人,心理感激他放过自己,也希望他今夜也心善的放过所有人。
江沿望着底下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的她,感受到无限的蓬勃的力量,本是有钱人家受宠的小姐,为何总有种历经狂风暴雨后的云淡风轻之感?
无关继续向林家的方向走去,江沿改变自己的方向,跟着她。
林家白日被官府查抄,大门只贴了封条,没上锁,无关一推便开,心中窃喜,本来想着若是直接推不开,那便要爬墙,墙虽也不多高,可摔下去也是必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没曾想这样幸运。
走进去,她将带来的东西摆好,将白烛点燃,一瞬间,庭院大亮,渐渐驱散了无关心中的恐惧。
江沿料到无关会来这,可没想到她竟是来送头七的。
江沿心中记挂的人,无论是老师,父母亲,阿兄,都是他心里爱着,并且爱他的人,他其实没法理解林氏对无关这样刻薄,无关却还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
无关进林氏房中,隔着帕子将两块平安符取了出来,于白烛上点燃,放在地下,自己则跪在自备的小蒲团上,虔诚的等待着两符燃尽。
两符在她的目光下渐成灰烬,无关叹了口气,“嬷嬷,收到了吧。你可以放心收我烧的纸钱了吧。唉。”
无关又隔着手帕,点燃纸钱,这回燃起的火致夜不息。
江沿半蹲在林家厨房顶,是无关视线盲区,他将身子压得低低的,为的不要吓到这只小兔子。
“我没给人送过头七,这纸钱应该是人死后第七天要烧的,您儿子……”无关不想当着死者的面再编排林阿牛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我来晚了。”
“你可曾后悔。”无关没想能得到答案,只不断地往火堆添纸钱,火光的灼热令她害怕,但她并没有把纸钱直接往火堆中扔,因为那是对死者的不敬。
无关的教养是林氏教的,现在又回馈给林氏。
霎时,狂风大作,燃着的白烛和火堆湮灭,无关提来的灯笼被吹得老远。
无关害怕,慌乱地捂着脸后退缩到墙角,月光浅浅,天地一黑,风卷起灰烬混乱庭院,她静静缩着,等风去。
不知道是灰尘还是火星子缠绕在身上,无关感觉双手有些疼。
看来,您并不后悔。
见状,江沿跳下屋顶,拾起脚边的灯笼,逆着混乱的天地,坚定地朝无关走去,在她身前站定。
无关觉得风不那么大了,心安定许多。
“别睁眼。”
闻言,无关一颤,是刚才那人吗?她不打算听话,但眼下只有虚与委蛇。
“行,我听话,你别杀我。”
虽然这样说,无关还是悄咪咪打开手指一缝,想趁他不注意,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