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食指在舆图上轻划两下,落到幽州边境,北狄那处。她眼睛微眯,盯着那里,幽州边境荒芜,又是军士重地,人烟稀少,若一支军队得了对方应允,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姜国的。
姜昭:“听闻如今的北狄王慕容秋,还未继位之时,被人迫害进入幽州,得了幽州之人的帮助,才能重回北狄,成为新王。”
风栖野蹙眉:“你是怀疑幽州有人与敌国勾结?”
姜昭:“猜测。”
姜天冷起脸:“若真是如此,那这些人实在太丧心病狂了。”
女子继位本无错,何况姜昭胸有韬略、能力出众,可他们却为此置家国大义于不顾,甘愿引狼入室。这般卑劣行径,简直可恶至极!
姜昭收回落在那三位将军身上的目光,道:“各位将军,你们作战经验比朕丰富得多,你们觉得,叛军会派多少人去攻打渭州,又有多少人,从灵州出发,攻打上来?”
姜天:“从位置上看,显然占领渭州,对他们更为有利,而灵州之地,属龙王江下流,水上作战,明显是我们比较有利,可灵州是他们的老巢,打不过还可以回去固守,他们兵分两路,就是为了分散我们的兵力。我想,他们大概只会留三分之一的人马驻守,剩下的人,将全力攻打渭州。”
姜昭:“我也是这样想的,三十万大军,可能有二十万都会去攻打渭州,而且……”想到她在朝中说的一番话,她继续道:“一路上,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百姓加入进去。”
她话落后,几人便沉默下去,只有风栖野轻轻蹙眉,道:“也可能不止姜国百姓,幽州与北狄接壤,若他们真有勾结,北狄还会派兵前来助战,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与那些去投奔的普通百姓还不一样,他们作战能力更强。”
风栖野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字句间不带半分波澜,却让本就信心寥寥的几位将军,心头最后一点希冀也彻底熄灭,只余沉沉苦闷。
赵将军:“在此关头,陛下还让军中将士自主选择去留,那我们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
姜昭平静:“一会你们便派人去统计不愿留下的人,给他们结了薪晌,便让他们回家吧。”
赵将军:“陛下……”
姜昭叹气:“朕迎战,是不想让姜国土地被他国占去,而不是做无畏的牺牲。”
姜天眉目沉沉,看着她:“可若我们没有士兵,结果也不会改变。”
姜昭看向他,道:“我知道,九皇兄,可我从不觉得,我们会败。”
姜天蹙眉:“没兵,我们拿什么赢?”
姜昭:“会有的。”
姜天:“什么意思?”
姜昭:“先将眼前之事处理好,此事,等那些不愿追随朕的人都走了再说。”
姜天打了那么多年仗,知道以少胜多,那是需要极佳的运气和谋略的,因而他并不看好姜昭,但如今姜昭已是皇帝陛下,他也不会公然违抗她。
姜昭不再管几人,垂头看着舆图,道:“若真是如我们猜测这般,他们想攻占渭州,那他们走的路线,应该是这。”
姜昭指向幽州,以它为起点,一路划到两地间第一个重要城镇——余安城,这也是幽州进入渭州的第一个城池。
姜昭:“幽州与渭州相隔不远,中间又是一片荒漠,缺少物质,我们派兵过去并不划算。而且,渭州加上边防士兵,不过只有五万兵力,根本挡不住十余万叛军。等我们带大军前去支援,余安城,早已失守了。”
说着,她手指往后,划到第二个区域,这里聚集着许多小城池,统称为九歌,“九歌不如余安繁华,城池防护也不如余安,而且,城镇、村落密集,若在此打仗,必会伤及无辜。”
她手指继续划,滑过一条山脉,点在山后的城池上,“而这里,临渊渡,渭州腹地,前是高山,后临龙王江,周围不宜居住,百姓大多生活在城内,而城中防护严密,叛军想要攻入并不容易。我们可以乘船顺着龙王江往上,进入临渊渡,将其做为后方战场,派兵在前面的金丰岭拦截叛军。”
姜天蹙眉:“战场距临渊渡太近,若临渊渡被他们攻占,我们将毫无回手之力,依臣之见,还是在九歌拦截他们吧。”
姜昭:“那里百姓太多,若发生大战,渭州一半百姓都得被卷进去。”
姜天:“战场之上,最忌妇……姑息之慈。”
姜昭看着他,道:“九皇兄,你是为何拿起武器,上阵杀敌?”
姜天:“自是为了保家卫国,让人不敢进犯我姜国。”
姜昭:“你保护的是领土,还是百姓?”
姜天轻轻蹙眉,姜昭的话在脑中转了一圈,他便明白了,道:“有时候,为了胜利是可以做些必要的牺牲的。”
姜昭:“那这胜利的代价也太大了,九歌有共有二十万百姓,其中田野所种,是整个渭州一年多的粮食……战争结束,该让渭州百姓如何?”
姜天依旧固执摇头:“金丰岭距临渊渡太近,我不同意将兵力集中在此处,如今叛军声势浩大,还勾结敌国,陛下你又要在此关头裁军……我们兵力没有优势,可输不起。”
姜国如今的兵力加起来只有五十万,还有一部分得镇守边疆,不能回来,再砍去要留守京都的士兵,能用的,统共也才刚刚三十万。
姜昭还让那些不想打仗的军士回家,又不知该损失多少。
姜昭:“既然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手中兵力如何,那各位将军,还是先去将要走之人的名单筛选出来,看看最终兵力,再来商讨对策吧。”
见姜昭不欲多言,几位将军只能先行离开,只有姜天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