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凭世荫坐享尊荣,视你我黔首为蝼蚁,男子难脱阶层桎梏,空有抱负无处施展;女子皆困于礼教,一身才德不能彰显。你我同陷不公之境,须知,你我之苦,本是同源,欲挣脱枷锁,更需同心——唯有携手,方撼不平。
当今陛下,饱读诗书、洞悉世情,深恶此尊卑天定之谬论。她主政民有自主之权,凭才德立身,而非出身、性别定论终身;平民不必仰人鼻息,有才者,不论男女,皆能执掌己命、择路前行。
须知命由己定,可叛军勾结外敌,铁蹄已踏我姜国,烽烟四起、生灵涂炭!家国若亡,你我皆是亡国之奴,阶层之困、礼教之缚更甚往昔!
今日执戈,非为虚名,实为你我身家性命、往后生路!你我同心,共驱外敌、共讨逆贼,更破这千年尊卑之锢!
时不我待,良机难再!愿你我共赴国难、同争民权,以热血换太平,以同心开新局!
姜昭看完,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谢婉兮她果然,比自己更会利用,也更知民间声望的妙用。
不过,姜昭眼神微暗,她写下的这些东西,也是她所希望的,所以才能如此真情实意。
谢婉兮,她不是耽于空想之人,为了心中理想,她始终步履不停——即便此刻,她仍在为这份理想铺路。
下午,沈清沅带兵赶到,拖了敌军那么久,他们也损失惨重,如今三万将士只剩下五千。
作为统帅的沈清沅也受伤严重,带他们撤到华光城后就因重伤晕了过去。
看着沈清沅空荡荡的右臂,姜昭捏紧拳头,压下眼眶的热气,沉声吩咐军医:“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吩咐完,姜昭便转身上了城墙,紧盯沈清沅她们撤退的方向,等待随时可能追来的敌人。
可她失算了,敌人没有紧跟沈清沅她们而来。
姜昭不由蹙眉,以之前的情报来看,北狄军咬她们咬得很紧,进攻速度并不慢,如今沈清沅她们撤退之后,北狄大军怎么反而不进攻了?
一个时辰后,前方探兵来报,北狄大军路过一道八星时,竟被一帮人马埋伏,对方占据地形优势,又做足了准备,打得北狄军一个措手不及,竟退了回去。
姜昭听此消息有些错愕,就算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埋伏的人马能有多少?北狄可是有三十万大军,怎会就这样撤了?
她疑心有诈,派人前去探查情况,顺便查查埋伏他们的人是谁。
姜昭本怀疑是义军,因他们对这一带很熟悉,知道如何利用地形优势,可据高默说,附近的义军全部归附于他,除他们外,最近几个城池就没有其他成规模的义军了。
那么,埋伏北狄军的人是谁?他们是敌还是友?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当日,守城士兵绑着一个熟人来见她,禀报道:“陛下,此人自称梁岱,是汇通镇附近的义军首领,今日在一道八星埋伏叛军的便是他们,如今过来,说是想要投诚。但属下不知他真实身份,便将他绑了起来。”
姜昭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强壮男人,微微蹙眉:“梁岱?你是汇通镇义军的首领?”
梁岱单膝跪下,道:“正是。”
姜昭:“你怎会想着起义?”
梁岱:“大当家说,这是与陛下您的交易。”
交易?姜昭自己怎么不知有这个交易,而且梁岱不就是一道八星的大当家吗?他口中的“大当家”又是谁?
姜昭:“你的大当家是谁?既然你头上还有一个大当家,为何你是义军的首领?”
梁岱:“因为我们大当家不在姜国。”
“不在姜国?”姜昭眯眼看他,“你大当家是谁?”
梁岱:“煞十三。”
姜昭微顿,坐直身体道:“她不是商人吗?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大当家了?”
梁岱沉默一会,道:“其实她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当家。那年饥荒,我和村里几个兄弟到汇通镇讨生活,可本地人都是行商,看不起穷人,对穷外乡更是排斥,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恰巧遇到了行商归来的大当家,她把我们安置在了一道八星,那里便成了我们的家。”
姜昭:“所以那之后,你们一直都是在帮她做事?”
梁岱:“对。”
姜昭抿唇:“之前也是她下令让你们绑架贵妃娘娘的?”
梁岱微顿片刻,点头:“对。”
姜昭眸色微冷,盯着他问:“为什么?”
梁岱:“大当家说,抓了她,就会有人帮我们洗白身份,回归到正常生活。”
姜昭冷笑,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到了此刻她才晓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可那时候自己与谢婉兮的关系还不算亲近,煞十三怎就确定自己会为了救谢婉兮,做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