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坐到床边,眼睛随着谢南星动作,落在谢婉兮身上,她答道:“抓到祁任和那个女人了。”
谢南星动作一顿,那个女人说得便是祁任的未婚妻——荆萝,也是她的师傅,毒谷之主。
她知晓这人是她的师傅,还是煞十三与林熙一起回宫之后,拿着荆萝的画像,问她认不认识。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给祁任提供那些阴狠毒药的,是自己的师傅——而她师傅的毒,曾两次差点害死她的姐姐。
煞十三给她看了画像,从她脸色上看出,自己没有猜错,她们俩果然是师徒,连用毒都如出一辙。煞十三顺势说出,当初写信给北狄的是自己——她本就知道祁任用毒控制慕容秋,后来又知晓姜昭也是这般对阿洛。她便想到了谢南星,询问林熙她的毒术是从哪学的,得到答案后,就写了信给北狄,威胁她们退兵。
姜昭曾问她:“你只是凭着一个猜测就给北狄写信,不怕她们不信吗?”
她挑眉:“她们不信,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没有影响,但也好在有她的这封信,北狄退兵,还要赔偿姜国一千万两金。
“还有一个消息。”姜昭道。
谢南星疑惑看她:“什么?”
姜昭看着谢婉兮的脸,虽然在谢南星的照顾下,她脸色红润,没有病色,但双目却始终紧闭,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想到随祁任被俘一起传来的消息,姜昭盯着谢婉兮的眸色更柔,她道:“祁任其实是女子。”
谢南星:“什么?!”
姜昭抬头瞅她一眼:“祁任是女子。表姐她们突破毒谷瘴气,进入毒谷的时候,她与荆萝都穿着嫁衣,正在举办婚礼。”
“这······怎么会?”谢南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敌对那么久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成女人了?还与自己师傅成婚了。
“或许是因为她也曾面临与我一样的问题吧。”姜昭低头,看到谢婉兮白皙纤长的手,捏了捏自己有些痒的手心,继续道:“她们提前服了毒,表姐到的时候,她们正在拜堂,最后妻妻对拜,正好毒发身亡。”
毕竟是毒谷之主,连毒发时间都能算得如此精准。
谢南星沉默一会,问:“那她们会被带回京城吗?”
“不会。”姜昭答道。
以祁任和荆萝的罪行,即便是死了,也得被悬尸墙头,以做警示——姜昭本来是这样想的,但知道祁任也是女子后,她愿意给她最后的体面。
“我已让表姐将她们好好安葬在毒谷,毒谷常年毒瘴围绕,如此便不会再有人打搅她们了。”
如果谢婉兮醒着,她会很满意自己的做法吧?
谢婉兮,你起来看看,我真的能与女子共情了,我不再是那个扮成男子,不能体会女子境遇的看客了。
可谢婉兮仍然闭着眼,连呼吸都像融入了空气一般,无声无息。
谢南星停下动作,心中有些苦涩,但她张张唇,终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毕竟姜昭听了太多次,可每次都是失望。
姜昭陪了谢婉兮一会,便又要去处理公务了。如今姜国刚与北狄、东蒙签订商贸协议,新的赋税与商法也才颁布,正是忙碌之时,实在不能久留。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到了一年冬季,姜昭大手一挥,给完成任务的风栖野和董佩兰放了年假,待回家过完了年再回京接受封赏。
不过,据说她们这年过得并不安生,因为风栖野到董家讨要名份去了,董佩兰早已与父母坦白一切,却忽略了自家弟弟,如今这个自小被风栖野打到大的弟弟坚决反对这门亲事,风、董两家这年不可谓不热闹。
姜昭按例举办了除夕宫宴,只是这宫宴不似先帝时那般严肃,席间多了几分轻松,众人一同喝喝酒、听听曲,晚宴便这般结束了。
姜昭喝了不少,不过只是脸上染上些红晕,其他倒没什么影响。偶尔路过几个宫人,她还会拿出准备好的红封赏赐,宫人们接过红封高高兴兴离去,细碎的交谈声随风飘来:
“咱们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迷信,每日都要去拜佛,贤妃太妃那地完全被她继承了去。”
姜昭听着散在风中的细语,微微愣神。对呀,她每日都虔心拜佛,祈求谢婉兮能早日醒来,可如今已过去一年,谢婉兮却仍未苏醒。她不禁疑心,是不是自己心不够诚?要不然,改成每日三拜?
眼下时辰还早,姜昭便转了步子,往佛堂走去。
这里曾是贤妃的住处,贤妃信佛,便在宫里修了佛堂,每日礼佛,日日不落。后来这里也被那场大火烧毁,重修之时,姜昭仍命人在此修建佛祠,自己每日过来祭拜。
姜昭拜过之后,又去了一处小祠堂。长明灯幽暗的火光照亮供台,上面立着两个牌位,其一写着:风氏讳风云歌之神主,另一个则是:董氏讳董芊雪之神主。
董芊雪便是贤妃。当初她察觉宫内异动,便送给谢婉兮一件金丝软甲护身,这才让谢婉兮未死于姜子安那一剑。
后闻宫变,便去找了贾婕妤,将其一刀杀死,在叛军冲进后宫解救被关押的皇子时,她命人关闭宫门,一把火烧了后宫,也烧死那大半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