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中途出来过一次,语速很快。结合妈女士之前的就诊记录和此刻的结果,给出初步诊断是突发性心脏病。
“患者本身处于围绝经期向更年期过渡的阶段,这个时期,女性体内的雌激素水平会发生剧烈变化,这种变化不仅影响情绪、骨骼,更会直接作用于心血管系统。雌激素对血管有保护作用,一旦锐减,血管更容易痉挛,血脂代谢也可能异常,心脏的负担会显著加重。”
“很多人低估了更年期的危害,以为只是潮热、失眠、脾气不好。事实上,它大幅提升了女性患上心血管疾病的风险,严重时,就像现在这样,甚至可能心肌梗死。这不是小事,需要严肃地对待和长期的健康管理。”
梁初灵一直以来只知道妈妈身体不舒服,心情起伏大,原来这是足以夺走生命的危机。
又是等待。
在抢救室外,她除了等待,无能为力。这种熟悉的被动感,她也快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梁父的秘书匆匆赶来,他显然已经了解了情况。
“梁小姐,梁总那边还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暂时过不来。关于后续的一些安排,包括财产方面,等夫人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现在还是以夫人的身体为重。”
又是等待。
梁初灵没有看秘书,也没有回应。
她只是盯着抢救室门上那盏红灯,一个她很少去具体想象的字,不带着森然寒气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代表着终结,代表着永远失去,代表着一切不再存在的字。
那个字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喉咙干,她需要一点水。
梦游般下到一楼,找到角落里的自动贩卖机。听着饮料罐掉落声,她弯腰去取。
“梁初灵?”
周序站在不远处,疑惑地看着她,在确认。
他的精神看起来比上次好些。几步走了过来,借着大厅明亮的光线,他看清了梁初灵的样子——
头发凌乱,眼睛红肿。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梁初灵看着他,也看着将她们包围起来的那个字,那个字张大了嘴在笑,梁初灵却毫无预兆地开始哭。
她低下头,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周序脸上的诧异被愤怒取代:“你爸还是不是人!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后面骂了些什么,梁初灵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任由眼泪流淌——
抢救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医生走出来,表情比之前缓和:“患者暂时脱离危险了,万幸送来还算及时。现在需要转入CCU密切观察,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妈女士被推出来时,身上插着管子,连着监控仪器。
梁初灵扑到移动病床边,抓住妈女士冰凉的手,跟着护士一起将妈女士送入监护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周序被她请离了,现在只有母女二人。
梁初灵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握着妈女士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
她没有再哭——
妈女士的情况稳定下来,转入了心内科的普通病房,医嘱是需要住院观察至少一个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是心脏的问题,越着急上火越难办。
梁初灵晚上打车回家去给妈女士拿东西,她看着车窗外想事情,其实离了也挺好的——
这个念头如果在半年前那就不可能出现。
幸好这半年时间,她长出了一颗秧苗。
车子路过她很久以前上课的教室,自从入李炽的师门后,她就没再来过这边。
教室外有过一棵奇形怪状的树,结的果子很甜,但树本身非常招虫子,夏天上面就爬满了一种叫洋辣子的毛毛虫,人见人怕。
为什么是有过——
因为这棵树被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