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得十几天如一日。
大年三十晚上,妈女士回了自己房间和太阳月亮们打电话,梁父吃完年夜饭后有事就出了门。
烟花在窗外炸开的时候,梁初灵正和李寻挂着语音。
李炽带着李寻去了国外过年。
梁初灵给李炽老师发完新年快乐后,李寻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在干嘛?”梁初灵百无聊赖地问。
“看书。”李寻的声音穿过大洋彼岸。
“什么书?”
“科普书。”
“哦。”梁初灵对科普兴趣不大,“张姨回家过年了,这几天我跟我妈外卖都快吃吐了。”
“嗯。”李寻问,“你以前过年最喜欢吃什么?”
“我姥姥做的炸藕盒!可惜我姥姥后来去世了没人给我做了。张姨做的嘛总差那么点意思。好像很多东西都是以前的好。”
最后这句话应该是带着沉闷的,结果梁初灵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有哲理的话,一时之间被自己的文采震惊!
立刻摸了根笔出来记录,她最近在培养自己的创作思路,一点灵感都不放过。
一边记录还要一边说:“我的妈呀,我现在也太有文化了!”
李寻点点头,又想起来她看不见,换成口头夸奖:“不愧是小天才,太厉害了。”夸完又哄着她多说一点,“还有什么东西是以前的比较好?”
他发现,询问梁初灵的过去,比询问她的现在更容易得到丰富的答案。
她的现在被钢琴、比赛、课程填得太满。
而童年和过往,则散落在时间的角落,色彩更鲜明,也更容易被拾起。他近乎贪婪地想要了解,想知道是怎样的瞬间塑造了现在的她。
李寻看着她,旧话重提,但换了一种方式:“你第一次摸到琴键,是什么感觉?”
梁初灵没再用用“我妈前男友”的玩笑话搪塞。
“按下去,声音跑出来。觉得好神奇,是我在命令声音。”
“命令?”李寻重复这个词。
“对!你不觉得吗?八十八键各司其职。而弹琴的人就是将军。”
李寻遗憾现在是通话而不是视频,见过她炫技时的得意,也见过她瓶颈的焦躁,但此刻,却未能见到她的表情。
但他想,这就是源头了——
支撑着她日复一日枯燥练习的,不仅仅是天赋和好胜心,也是这种对掌控的渴望。
他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不满足于知晓她的现在,更想潜入那些他未曾参与的过往。
想知道她童年哭泣的缘由,想体验她曾有过的所有感受,想读懂她每一个举动下的隐喻,想弄明白她每一声叹息里的难过。
然后,失落便会蔓延——
为什么这些时刻,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梁初灵说得口干舌燥后就被李寻催着去喝水,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却也都没挂。背景音里是电视和彼此的呼吸。
好像某种默契,她们共同把这个本该团圆的节日,过成了一段平行的的陪伴。
观察得越多,好奇心越重,想要靠近的欲望就越难以抑制。想要靠近、想要填补所有时间空白。
年后的北京寒意未消,但风中夹杂了属于春天的湿润。
这天是周三,两人照旧在李炽这里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