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记忆的浮现都只在短短几息之间,但唐宁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样:“你就已经什么?”
启恒这才陡然回神,下意识眨了下眼,然后便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姿态,轻轻一哂:“我就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唐宁莫名觉得他的语气变得有点古怪,但也想不通个中关窍,索性不去纠结:“然后呢,你是怎么拿走他本源记忆的?”
启恒喉头滑动了一下,扯起嘴角笑道:“我跟他说——既然你天天都在我身边待着,不如也附个人身吧,省得我天天对着空气说话,人家还以为我脑子不好。”
“就这么简单?”唐宁意外。
“就这么简单,”启恒不屑地歪了歪脑袋,“然后他就去青泽山,取了极净之水回来。等他附上极净之水的时候,净石就收走了他的本源记忆,我也就大功告成了。”
唐宁想了想,道:“取走本源记忆也只能让他不再能动用灵力吧,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进他灵体的?”
启恒再度出神了一瞬,继而露出了微许不耐的意味,似乎并不想展开说。
但他最终却还是说了,只不过说得十分潦草:“我等那滴水长到五六岁,安置了一个延时触发的机关,在他睡着的时候先自杀、进了净石,然后等机关触发杀了他,他灵体脱离肉身的一瞬间,我不就进去了?”
虽然他答得潦草,但唐宁也大致听懂了。
只是她没太想通一件事:“为什么你要等他长到五六岁?”
如果启恒想占的是肉身,这种等待还可以理解,毕竟变成婴儿有诸多不便,而等肉身长到五六岁再夺取,便能自由行动了。
可他要占据的是灵体,灵体不论何时脱离肉身,都会是成年体,根本没有这种顾虑,他又何必多等那五六年?
启恒大概没料到还会有这么一问,被问住般默了片刻,随即竟是避开了她的视线:“我当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你用不着知道。”
先前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唐宁忍不住眯了眯眼。
但启恒既然这么说了,显然是不愿解释,唐宁便也没再深究,转而问道:“然后呢,你把他的净石销毁了?”
从启恒先前想对黎墨生做的事——“偷走蝴蝶销毁”来看,销毁本源记忆的方式大概就是销毁净石,不管是锤砸、捣碎、还是磨成粉,总之,本源记忆没了载体,也许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启恒转回目光,神色不明地盯了她一会儿,像是在掂量究竟有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末了,他似是终于有了决定,满不在乎地哼笑了起来:“没有,我说过我不恨他。”
“我只是把他的净石藏在了某个地方,说不定某天沧海桑田,他也‘运气好’,也能遇到个樵夫什么的,再重返人间呢?”
*
与此同时,上百公里外的县医院。
病房走廊里。
黎墨生等人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向里面病床上的陈岩。
病床边站着两名警察,正在试图对陈岩进行审问,可陈岩的态度却极为不配合。
“陈先生,”警察严厉道,“我劝你最好配合一点,你的所有表现都会记录在案,成为你量刑的依据。”
“我说了我有内伤!”陈岩胡搅蛮缠道,“我要求做全身检查!”
刚吼完这句,他余光瞥见玻璃窗外,黎墨生愈发森然的眼神,吓得缩了缩头,用两名警察的身子隔开了窗外的视线。
四个小时了。
从陈岩被他们带到县医院来,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明明检查结果只是些皮外伤,医生也已经做了处理,陈岩却一直不肯配合审讯,叫嚷着自己还有这里疼、那里疼,做完一个检查又要做另一个,一再挑战着所有人的忍耐极限。
黎墨生盯着窗户里的人,焦躁地咬了咬牙,忍不住转头看向黎元:“你到底为什么同意他来医院,到底有什么安排?”
其他人也都被陈岩恶心得不轻,闻言一起转头,询问地看向了黎元。
黎元的神色还算平静,被问及后,他抬手看了看表。
像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放下手,正准备开口,忽然,他感知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走廊尽头。
其余几人自然也有觉察,齐刷刷扭头看去。
只听远处转角传来哒哒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颀长身影从转角处快步走了出来。
那人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但从那身形和他身上的灵光层,几人还是很快认了出来——
那居然是沈时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