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说的话落下,屋里静了片刻。
苏暮盈显然没料到谢母会同她说的条件会是这。
这不……正合她意?
她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屋内缥缈着檀香,外头春日的光亮透过纱窗照进,将渺渺烟雾映得如轻纱一般,苏暮盈站在那里,身姿纤细窈窕,一身白衣笼着烟雾,容貌又是极艳极盛,当真是美得不似凡间之人。
所谓绝色不过如此。
纵使谢母有千般看不上她,万般瞧不起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副模样和身段,的确是难得的美人坯子。
那她更是留她不得了。
临安已经为她死了,她只有临渊这一个儿子了,若是也被她祸害,那谢家当真是毁了。
并非她杞人忧天,她大儿子如此稳重自持的人都被她所惑,二儿子天性桀骜狂妄,规矩礼法皆不放在眼里,未必不会重蹈覆辙。
谢母看到她这副模样,更是忧心忡忡,巴不得马上将她驱逐出府。
但谢临安遗言在那,死者为大,她不能让他在黄泉也不心安。
苏暮盈有一会没说话,眉凝远岫,似在思量此事。
谢母见她如此,料定她舍不得谢府的荣华富贵,眼里的瞧不起又重了几分。
但谢母不知道的是,这对苏暮盈而言不是条件,她求之不得。
这样,她便可以借此离开。
在谢府度过这段时日后,安州的战火应也会平息,表兄说安州兵祸有蔓延之势,朝廷应会下派将军前去镇压。
战火平息之后,她便可以回到她的家乡。
若能为谢家留下了血脉,也算……她对临安的一点报答。
临安不在了,她着实没必要留在这。
自始至终,她都不过是想要活着。
她一定得活下去。
苏暮盈听此,却并没有马上回答谢母。
她对外的性子向来安静温婉,此时此刻便不动声色地压下了心里涌出的喜,面上未曾显露半分。
“不愿意?”谢母斜了她一眼,她性子并非吝啬,只要她……
“并非不愿。”苏暮盈似是思索再三才说下这话,她面上没有表现太多欣喜之色,只礼数周全地行了跪拜之礼。
“大公子一事,我亦痛不欲生,他待盈儿极好,我一直念着他对我的恩情,今日夫人大恩大德我亦铭记于心,为谢家诞下子嗣后,我自会离去,永生永世都不会出现在谢家人面前。”
她如此说,谢母倒是有些意外,正了正身体,问道:“这些荣华富贵你可舍得?”
谢氏对她而言,怕是她这辈子再也攀不上的荣华。
她当初拿着那纸婚约来此,不也是为了这荣华富贵么?
“临安如此待我,我岂能再贪图荣华富贵,有个庇护之所,盈儿已心满意足。”她直起身子,乌发垂落如云,更显她薄薄脊背一片,纤薄而挺直。
苏暮盈说的这些皆是实话,她一介孤女,如今乱世,一直求的不过是庇护之所。
她得活下去。
至于银钱,她会刺绣,也会写字画画,她可以慢慢攒,不必受嗟来之食。
且,她也并不贪图享乐。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好。”苏暮盈应了,她倒省得多费口舌,想来她一介孤女,无依无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