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总也没好。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又一个春天来了。
这一年,安州的槐花开的特别好。
风一吹,细小的白色花瓣飘在空中,纷纷扬扬的,像是下了一场白色的雪。
当一片花瓣飘到他书桌上时,谢临渊停了笔。
他抬起头,忽起的大风迎面而来,将他垂落肩侧的发丝都吹得拂起,阵阵槐花飘落了他窗棂,又落在他书桌的宣纸上。
“槐花……”
“槐花。”
以前,他晚上不睡觉,总喜欢盯着她看,睡梦中,她便经常喊着槐花。
是她家乡的花么。
谢临渊垂眼,盯着桌上的槐花出了神,他看了很久,待又一阵风吹来后,他搁下笔,走出了府。
谢临渊随着槐花吹来的方向,走着。
他也说不上为何如此,或许,他只是也想去看看,在她的家乡,看看她喜欢的花。
这三年他过得死气沉沉,行尸走肉,白天黑夜,春夏秋冬于他而言,都并无不同。
他好久都没见阳光了。
他想看看这座安州城,看看她长大的这座城。
或许,还会有她的痕迹呢。
这个春日里,谢临渊随着槐花而来的方向走着,走着,到最后,他走到了一座满是槐花的小村庄。
村的名字便是叫槐花村,槐花树随处可见,在一棵棵槐花树下,有几个在小孩子兴高采烈地捡拾着地上的落花,嚷嚷着回家让娘亲做槐花饼吃。
谢临渊驻足看了很久。
如今的他没了以往那种深重的戾气和杀气,小孩子便也不怕他,见他长得尤其好看,总是站在那里,便还会跑过去问他,问他有什么事,是找什么人吗?
谢临渊笑了笑,近乎干枯的桃花眼里渗出泪来,他摇了摇头,只是说:“我想找人,只是我要找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小孩子不懂,疑惑地挠了挠头:“怎么会找不到呢……”
小女孩还想说着什么,旁边一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小孩子走过来,把她拉了过去。
“哎呀,我娘说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会有坏人的!”
“桃桃,你快过来,我们一块多捡点,我娘想做槐花饼呢,等下我分给你吃,我娘做的可好吃了……”
“好耶!我帮你,我们一起捡!”
小女孩听到有吃的,双眼亮晶晶的,一下便将那个好看的大人扔在脑后,便又兴高采烈地同那小孩子跑走了。
那粉雕玉琢的小孩子,听声音听出来是小男孩。
谢临渊侧过身,目光在那小男孩身上停了片刻,后又移开视线,走了。
不知为何,他又随着槐花走到了一处更为偏僻的地方。
这里的槐花开得更盛,春风一吹过,便像是卷起了千堆雪。
谢临渊没有魂魄般地,像个孤魂野鬼般地游荡着,他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当有一片花瓣忽然飘着落在他眼睫,他眨了眨眼伸出手去,又落到他掌心时,谢临渊停了下来。
春风轻柔,花香清幽,他怔愣着,无措着,当他朝前看去,那双干枯的桃花眼彻底碎裂,血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在不远处的槐花树下,在晃荡着的,热烈的春日阳光下,一女子身着绿衣,长发被简单的丝绦挽着,结成了个辫子垂落而下。
她不施粉黛,无任何妆点,但是,此时此刻,她蹲下身捡拾着槐花的笑颜是那么的明媚而娇艳,鲜活而生动。
那是整个春天都比不上的颜色。
骤然间,他许久都不敢再想起的,那个春日雨后抱着花枝的少女又闪过眼前。
和眼前他所看到的身影,渐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