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盈其实是自己摔的。
在谢临渊将她手里那碗参汤打掉的一刻,苏暮盈便顺势摔在了地上。
她不是不知道碗摔碎了,摔成了一地的碎瓷片,她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摔了下去,用碎瓷片割开了自己的手。
她想让谢临渊认为是他推的她,是他让她被碎瓷片割了手,是他让她一手的血,她以为这样,便能让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的愧疚,能让他心里对她有那么一点慈悲,能让他生出一点悔意和疼惜,这样,她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她的确在装可怜。
但苏暮盈没想到的是,就算她做到了如此地步,谢临渊依旧无动于衷,心冷硬如铁。
不……他不是无动于衷,比这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用掌心撑着地面,让那些碎瓷片全都钉入了他手心……
血流了出来,和她的血混在了一起,那大片的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他甚至还抬起手,用沾了血的指尖缓缓磨过她的唇,把那些血涂在了她的嘴唇上。
然后,他诡异地笑了起来,还同她说,让她同他去长公主的赏花宴,还让她不要勾引人,否则……他会用锁链把她锁在密室,让她只能不停地……
他会的,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他如此恨她。
若是被他关起来,那她就算怀孕也没用了。
就算谢母放过她,谢临渊也不会放过她。
直到此时,苏暮盈终于认清了,讨好对他,根本无用。
他就是个以折磨她,吓她为乐的恶鬼。
阴鸷暴戾,恣睢邪恶。
他是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若想活,得尽快生下孩子,得在谢临渊更加疯狂之前,离开这里。
且,若是她怀孕,便也可以借养胎为名,同谢母说搬离西院。
有了谢家血脉,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
经方才一事,苏暮盈不得不把下药的事提上日程了。
苏暮盈从书房离开,浑身不停地哆嗦着,脸色苍白,嘴唇确实透着血般的红,反倒交织出了一种浓烈的艳丽。
谢临渊站在窗边,目光一直盯着仓皇失措的少女,直到她的身影隐入夜色,消失不见。
细雨又起,夜晚的水雾蔓延到了室内,血腥气混在水汽里,越发重了起来。
谢临渊转身,走向了那一滩血迹。
他看着那滩混了他和她血的血迹,眼前不断地交错出现着一些画面。
廊庑下捧着花的少女,他倒在血泊里的兄长,灵堂里少女笼着月色的身体,荷包,还有,她染满了鲜血的手。
谢临渊蹲下身,伸出早已被碎瓷片扎得鲜血淋漓的手,缓缓抚摸着地上的血,直至他整只手都染上了血色,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指骨缓缓流下。
这是他和她混在一起的血。
而后,谢临渊又把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一点点地舔着这鲜血。
鲜血如她那般,也沾染了他的唇,也如她那般,沾染了他的脸。
他的脸原本便漂亮至极,昳丽胜过女子,但因为一身暴戾杀气,那相貌便是带了一种无法消去的锋利凌厉之感。
但此时此刻,除却这些之外,却是还带着一股鬼魅般的邪性。
若是苏暮盈看到了这一幕,原本便濒临崩溃的她怕是会被吓到当场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临渊将手上的血舔了个干干净净,他盯着地上那滩血迹,刺目的鲜红色充斥着他眼睛,不知是什么时候掩埋在心底深处的欲望破了土,开始如藤蔓般疯长。
“虚情假意,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