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温招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面前是一排异常高大的乌木书架,色泽深沉,与其他书架格格不入。
书架并未完全塞满,中间几层空着,像是被刻意挪走了什么。但在最底层靠里的角落,散乱地堆着几本没有封皮、纸张明显更为古旧脆黄的册子,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温招蹲下身,拂去最上面一本册子厚重的积灰。
书页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暗褐色的内页,上面隐约可见一些扭曲怪异的符号,并非当朝通用文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邪气。
找到了。
这是万诡门的符号。温招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印记,一页接着一页,一本接着一本,动作快而精准,目光在晦涩的图文间快速检索。
灰尘被搅动,在惨白的光柱里无声翻涌。有些东西被深埋,不是因为无用,恰恰是因为它太过危险,危险到连光都不能见。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
阮时逢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温招手中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册子,又看了看地上堆着的其他几本。
他脸上已不见之前的窘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沉静。他没有问那些符号是什么,也没有问温招为何认得。
他只是也蹲了下来,随手捡起温招脚边另一本同样古旧的书册,拍了拍灰,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轻松,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娘娘,要找什么?微臣帮您翻翻这些‘砖’?”他晃了晃手中的册子,仿佛那只是块寻常的板砖。
有些事不必问,该知道的,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
不该知道的,问也徒增烦恼。
温招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阮时逢。他蹲在阴影里,侧脸被高窗投下的微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眼神坦荡,没有窥探。
“血雾引。”温招没有隐瞒,声音依旧平稳。
“成。”阮时逢干脆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言,低头开始快速翻阅手中那本邪气森森的册子,动作竟也带上了几分利落。
他不再嬉笑,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地在那些扭曲的文字和令人不适的图样间搜寻,仿佛刚才那个被春宫图惊得炸毛的并非他本人。
顶楼重归寂静,只有两人快速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在堆积如山的禁书和浮尘中显得格外清晰。两道人影蹲在幽暗的角落,一个白衣沉静,一个黑裙专注,并肩在尘封的禁忌中翻找着通往过去的钥匙。
这世上的路,有时明知险恶,也总得有人并肩走下去。
日落西山,暗夜将至。
过了许久,
突然,
温招的目光骤然锁在手中册子某一页。
那页纸比其他页更显焦黄脆弱,上面绘着一幅简陋却令人心惊的图样。
一团扭曲的血色雾气,中心包裹着一枚模糊的、似眼非眼的印记。
图样下方,是几行同样扭曲的万诡门密文。
“血雾引……”温招低声念出旁边一个勉强可辨的符号注释,指尖无意识划过那诡异的图样。
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那枚血色印记的线条仿佛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下,一股极淡的、带着铁锈腥气的阴冷感顺着指尖悄然蔓延。
她立刻收回手指,眼神彻底沉了下去。万诡门的密文旁人是看不懂的,温招作为万诡门最后的后人,自然是看得懂,只是此秘法实在凶险,只怕是九死一生。
阮时逢正翻阅着,余光瞥见温招顿住,他便停下望向温招。
“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分寸感是个好东西,至少在温招这里很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