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涛声扑上岸,漫过林野和夏橙的脚踝。
夏橙光着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羊角辫上系着的红绸带,像两团跃动的火苗。她手里攥着半瓶橘子汽水,玻璃瓶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淌,和沙滩上的海水混在一起。
“林野哥!你看!”她踮着脚尖指向远处的海平面,声音里裹着雀跃的笑意,“是海鸥!还有白色的浪花!”
林野跟在她身后,裤脚卷到膝盖,手里拎着两双拖鞋,眼底的笑意漫出来,连眉峰都柔和了几分。他看着夏橙像只快活的小蝴蝶,追着浪花跑远,裙摆扫过沙滩,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忽然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抵不过眼前的光景。
他们是瞒着奶奶偷偷跑出来的。攒了大半个暑假的零花钱,买了两张绿皮火车的票,摇摇晃晃坐了一夜,才终于摸到了海边。
夏橙跑累了,喘着气扑回林野身边,仰头看他时,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林野哥,你说的没错,大海真的是蓝色的!比奶奶染布的靛蓝还要好看!”
林野蹲下身,替她擦掉沾在脚背上的沙粒,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还想看贝壳吗?”他问,“我听人说,退潮的时候,礁石缝里能捡到好多漂亮的。”
夏橙用力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礁石滩的方向走。海水漫过脚背,带着微凉的温度,夏橙的手小小的,攥在他的掌心,软乎乎的。林野走得很慢,生怕她被礁石绊倒,时不时回头叮嘱:“慢点走,小心脚下。”
夏橙却只顾着低头找贝壳,嘴里叽叽喳喳地念叨:“我要捡一个最大的,串成项链送给奶奶,还要捡一个带花纹的,留给林野哥。”
林野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沾到她发间的橘子香——是早上出门前,她偷偷往头发上抹了点橘子味的护发油。
礁石缝里果然藏着不少惊喜。夏橙蹲在一块大礁石旁,小心翼翼地扒开海水,捞出一枚带着螺旋纹路的贝壳,举到阳光下晃了晃:“林野哥你看!这个好看吗?”
阳光透过贝壳,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林野看着她,喉结动了动,轻声说:“好看。”
比贝壳好看的,是你。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日头渐渐西斜,把海平面染成了暖融融的橘红色。两个人坐在沙滩上,肩并肩靠着,手里都攥着捡来的贝壳。夏橙把那枚螺旋纹的贝壳塞进林野手里,小声说:“这个给你,以后看到它,就要想起今天。”
林野握紧贝壳,指尖传来贝壳粗糙的触感,心里却暖得发烫。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递给她:“橘子味的,尝尝。”
夏橙含住奶糖,甜味在舌尖化开,和海风的咸腥混在一起,是独属于这个夏天的味道。她靠在林野的肩膀上,听着浪涛声,小声哼起了歌,还是那首奶奶教的调子,歌词被她改得七零八落:“夏天的风,吹过大海,吹过窗台,林野哥和我,把脚印留下来……”
林野侧过头,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侧脸,看着夕阳落在她睫毛上的碎光,忽然想起爸妈临走前的叮嘱。
“替我们好好照顾小橙。”
“你们要互相扶持,好好活下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和夏橙交叠在一起的手,轻声应道:“好。”
海风卷着橘子汽水的甜香,漫过沙滩上的脚印,漫过两个孩子相依的身影。远处的海鸥掠过海平面,发出清脆的鸣叫。
这个夏天,没有无限的棋局,没有冰冷的数据流,没有背叛和绝望。
只有海风,浪花,橘子味的奶糖,和两个紧紧牵着手的孩子,守着一个关于大海的,甜甜的约定。
童年的蝉鸣与海风,终究成了林野漫天绝望里,唯一的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