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谢濯斟酒,轻巧的细颈酒壶提在手里,不长眼睛一般,脱出手去,直往谢濯怀里落。
婢女惊呼出声,但见谢濯伸出手,稳稳接住掉落半空的酒壶,“小心些。”他递给她。
婢女接来酒壶,赶忙福身,“对不起,谢将军。”眼神飘到谢濯衣衫下摆上的几滴深色酒渍,是方才酒壶歪斜洒逸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道:“婢子手笨,不慎污了您衣,请,请您随婢子去更衣。”
谢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粥里添了东西,又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引他离席,究竟目的为何?
他一时没应,婢女惴惴不安地看他,端着托盘的手发起了抖,那细条条的酒壶眼看又要倒了。
“好。”谢濯起了身,“引路吧。”
豪门办宴,主人家都会留几个空房间,备上干净衣裳,以应客人席中困乏休息或是更衣之需。婢女将谢濯引进一间卧房,开柜替他拿了件衣裳,“您请。”说完便退了出去。
谢濯听到门闩被轻轻推上的微小声音。
他放下衣裳,打量着房间。
是一间雅致的普通卧房,置着香几、茶案、衣柜,还有一架高高的四折云母屏风,挡着后面的床榻。
一道模糊的人影映在淡白的屏风上。
房间里不止他一人。
下一刻,谢濯看见陈泽兰从屏风后走出来了。
第33章“没骗你,当年我把谢将……
一瓣瓣杏花浮在和煦的日光里,悠悠荡荡,忽远忽近。
薛明窈和小皇孙各据吊床的一头,虽然蜷着身,曲着腿,意态还是很潇洒的。
不潇洒的是绿枝,她弓起腰,两腿前后岔开,龇牙咧嘴地推秋千。
绳索缓缓移动,带着弯月似的小榻慢慢,慢慢地荡,规律地发出难以卒闻的声响。
“推高点,再快点,快点呀你是不是没吃饭啊!”小皇孙不满道。
“奴婢吃了饭的。”绿枝委屈道。
侧躺着的薛明窈屈腿踢他,“别吼我丫鬟,你这么沉,谁能推得动。”
“你才沉。你看你这样——”小皇孙比划了一下她前凸的胸和后翘的臀,“多占地方啊!”
绿枝噗嗤一笑,薛明窈懒洋洋地道:“小殿下说得是。”
“要是谢将军来,那肯定能推动的。”小皇孙撇撇嘴,垮着小脸,“谢将军怎么还不来啊,他在哪儿呢!”
绣房里,谢濯和陈泽兰面对面。
陈泽兰毫不见惊讶,一双秋波含情的美眸脉脉地看着谢濯,柔声唤他谢将军。
谢濯见此,心中也明白了大半,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陈三娘子,你怎会在这?”
“我在这里休息,许是丫鬟不晓事,把将军也带了来。”她小声答。
谢濯道:“打扰,我这便出去。”
只是门已从外锁住,打不开了。
“这丫鬟也太不晓事了,竟把门锁上。她定是不知你也在内,陈娘子,你去拍一拍门,叫她把门打开吧。”谢濯道。
陈泽兰绞着帕子,欲言又止,半晌细声细气地道:“将军不觉得我们同被锁在屋里,是一种缘分吗?”
“所谓缘分,常非天定,而由人力为之。况你我同居一室,对你名节不好,这种缘分不要也罢。陈娘子,我去拍门叫人。”
然而谢濯刚转身,便被陈泽兰拽住了袖子,娇滴滴的声音顺着衣袖,直往上攀,“谢将军,如果我不在意名节呢?”
陈泽兰柔软的手停留在谢濯大臂上,轻轻地蹭抚。
“我在意。”谢濯无奈转身,“我在意我的名节。”
陈泽兰水润的眼睛里涌上尴尬与失落,可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人也挨近了他,发间的香气蹿到他鼻子底下,他垂眸,便看到她乌黑的眼睫和脸颊上的浮红。
谢濯又想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