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生过几次气,砸过几次屋子。最大那次,还属被薛将军逼着嫁给岑将军。绿枝记得清楚,郡主把整间屋折腾得无处下脚后,薛将军问她,不想做岑夫人,那要做谁的夫人。
郡主说了两个皇子并一位阁老之子的名讳,薛将军摇头,说你既无真正心仪之人,不如嫁一个真心待你的。
郡主说她收到的真心数也数不清,哪里就轮到岑宗靖了。
薛将军道,她年纪太小,还看不懂人心,总把假的当做真的。
郡主再辩,薛将军就把相命仙给看的姻缘搬出来,又说岑宗靖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品性和本事都靠得住,绝不让她受委屈。
最终郡主胳膊拗不过大腿,嫁了。一屋子的东西,也白砸了。
谁又能预见到,薛将军千挑万选的东床快婿,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呢。
后来郡主许是年岁渐长的缘故,发火的时候收敛许多,要么去练武发泄,要么就抱着几个枕头捶打一番,也就罢了。
如同今晚。
断续听完三阵子的闷响,绿枝听见郡主唤她。
她进去收拢了横七竖八躺在榻上的八只锦枕,看郡主脸色还好,便放下心,伺候郡主沐浴安寝了。
三更后,夜空深黑如墨,不见月色,只有湿漉漉的霜。往常唧唧作响的春虫不知怎的,齐齐没了声,永宁郡主的小院一派死寂。
薛明窈躺在床上,直直地睁着双眼。
胸中那把火还在燃,燃得越来越旺,眼前一晃是十七岁的谢青琅,一会儿是如今的谢濯,耳边总也回荡着那些令她气恼的对话。
她不可能睡得着。
薛明窈霍然坐起,掀了被子下床。
耳房里守夜的丫鬟揉着眼睛,声音惊得走了调,“郡,郡主?”
“不必惊慌,我出去一趟。”
浅眠的齐照见到他的主子,同样愣了一愣。薛明窈浑身裹在一件黑披风里,头戴兜帽,面无表情地下命令,“随我去谢府。”
“郡主,现在是半夜,不如等明天再去”
“你不愿意,那就滚回阿兄身边听差,别留在这里。我一个人,照样去得。”薛明窈冷冷说完,转身便走。
齐照沉默地提剑跟上,帮她翻了薛府的院墙出去。
薛府到谢府短短的一段路,无星无月,薛明窈提着盏光线暗弱的宫灯,擎着颈子,步履如飞。披风的下摆时不时被夜风吹得飘起,露出一角月白色的寝衣。
谢府一位小厮起夜,亲眼看见两条黑影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吓得大喊,“有贼!快抓贼!”
一嗓子唤醒了沉寂的谢府。
薛明窈仿若未闻,拍拍身上灰尘,辨明方向,大步流星直奔谢濯所在的主院。谢府下人操起棍子拦阻,被齐照轻松挡掉。
闻讯赶来的流泉和刘管事与薛明窈迎面相对,如同见了鬼一般。薛明窈面色冰冷,不发一言,踢着木屐,噔噔噔地闯过一道道月门。
既认出她是郡主,无人敢再拦她,只也不好当没看见似地回去休息。下人们掌了灯,气喘吁吁地随郡主主仆一直到主院。
谢濯听人报知,刚披了件外袍出得卧房门,就见一身黑的薛明窈杀气腾腾地从游廊冲来,闪烁的灯火照得她的脸彤彤发亮。
第28章滚热的唇舌强势碾磨过柔……
两人对视半晌,薛明窈恶狠狠开口,“我有话要问你。”
“非得现在问?”
“没错。”
谢濯淡淡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你们都回去睡吧,这里没什么事。”
阿连还准备开堂屋,沏壶茶来,也被谢濯拒绝,“用不着按待客的规矩来。”
等把人打发走,谢濯对薛明窈道:“进去吧。”
进的是谢濯的卧房。
薛明窈也没觉得不对劲儿,以前她和谢青琅相处,大半时间都在卧房。她除下兜帽,乌发瞬间流泻下来,出门时草草绾的髻,一路走过来已散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