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禧二十五年,季夏。
帝病重,卧于寝,遂令太子监国。
“殿下!殿下!”
左长卿甫一出了紫宸殿,便在官道上叫人拦住。
他满脸不耐,转头望向不远处朝他狼狈奔来的几位吏官,宽大的袍子在风中簌簌,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吸入了些燥闷的气,不由得咳起来。
他们在左长卿跟前堪堪停下,喘着粗气,道:“殿下,方才的决议……请您三思。”
左长卿面皮松松地耷拉着,扯出一个与素日无异的温和的笑:“本宫方才在殿中,已说得很清楚了。几位大人还是回吧。”
有一五大三粗、长着粗眉的官员喘匀了气,激动时总吹动他面部的胡须:“殿下!宋将军方打了胜仗,正是得了民心之时!若是此时将他调任,恐滋生事端,于大局不利啊!”
“正是如此,殿下。”他身旁的稍显平和的官员接过他的话,道,“且近期大旱,百姓颗粒无收,若加征税赋,势必会动摇民心。”
左长卿松垮的笑容僵了僵,道:“这些事,本宫与众爱卿方才于殿中已讨论得极清楚了。”
“本宫不想再重复了。”他下了逐客令,“各位大人,还是回吧。”
说完,左长卿不再看几人的脸色,冷着脸拂袖,长身而去。
…
“调任宋玉衡?”
楚山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有些讶异地朝楚世昌望去。
楚世昌颔首,正色道:“朝中持反对意见之人颇多,他竟力排众议,执意如此。”
看来,宋玉衡倒戈一事给左长卿带来不小的打击。
楚山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内心泛起冷来。
她道:“如今多地大旱,他竟执意加税征赋。究竟是作何打算?”
楚世昌无奈道:“没人猜得到他的心思。”
他们怎能猜得到,左长卿此举,不过是为满足自己私心。
像一个幼童,费尽心思让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在他身上。
楚山楹将茶杯放回茶托,垂头陷入沉思。
宋玉衡不会轻易接受调任,长公主也不会放任这件事发生。
她抬首,今日没什么日头,她得以淡然睁着那双杏眼,望向天空。天空在她瞳仁里灰蒙蒙的,似风雨欲来。
快了。楚山楹在心中默念。
果不其然,是夜,苏灵如猫一般从窗子钻了进来,褪去素日的嬉笑,严肃道:“陛下病重,太子极有可能动手。”
楚山楹闻言,心一惊,低声道:“他为何如此心急?陛下一旦薨逝……”
皇位就是他的了,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如此鲁莽?
苏灵蹙眉道:“尚未知。殿下已召集人马,往皇宫去了,你也一道。”
“好。”
楚山楹跟着她朝外走去,苏灵手一伸,轻松将她抱起。
楚山楹随之抱着她的脖颈,只一瞬,二人便已上了屋顶。
苏灵身法极好,在暗夜中快得叫人看不清身影。
…
夜沉得叫人看不清,早已过宵禁的皇宫却一片明亮。
养心殿周围全挂着亮晃晃的灯笼,于皇宫中心十分耀眼。
有阵阵泣声在里头响起。
一众妃嫔、皇子跪于地,伤怀之情众人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