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颁奖台上,乔悦看起来没有后悔。
那天是自己看错了,骄傲溢过了真实的眼睛,自满也盖住了人返程的阶梯。
实际上乔悦没有后悔也不用后悔。
但比起这两点,是想起曾经在一起的时光,陈观静禾忽然意识到乔悦就不是会后悔的人。
憎恨这个词好重,究其根本是因为它是爱伪装的。多么想打一通电话问为什么,但又想到自己已然没身份。
只能祈祷她永远不要回国,她们永远不再见。
爱得柔软时想如果对方幸福,那么身边没有自己也没关系,但又有太多礁石主动在黑暗里撞上船。爱原来是坚硬的,也是歇斯底里和自私的。
比起没关系的幸福,更希望两个人之间是有关系的痛苦。
所以再次见到乔悦陈观静禾就想:“是你非要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你不躲开的。”
见不到的时候很痛苦,但约好了见面就开始期待。牵手和接吻更是开心,烦恼都忘了,只是觉得她所有的样子都跟以前一样可爱。白天跟乔悦去游乐园,恨不得被阳光晒化了洒在她身上,想变成薄荷糖和冰激凌,想要流淌在对方的手心里。但晚上回到家就忍不住开始想,没回消息的这一分钟乔悦在干嘛?在连清灏身边,还是说有更新的对象。
于是最恨的时候也曾想过拍下她们的合照发给连清灏,想毁掉乔悦的生活,想让她重新一无所有。但只要想到乔悦会痛苦就又不舍。
到头来不自愿的好事都做了,想做的坏事就只做过两件,一次是知道她订婚了还接近她,还有一次,是求她晚几年再去意大利。
人生的容错率真的很低,违着心做一百件好事也不会收获太多,但狠下心为自己自私一回就能叫过去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好在乔悦不是真的坏人。
不仅没让她真的做小三,还没有因为她的一次私心就否定她过去所做的一切。
爱可能就是看到一个人矛盾的善良,就像陈观静禾看见乔悦,乔悦也在一直在看着她。
绕了一大圈终于在一起,住在一起,也生活在一起。
一起养了猫也一起开了公司。陈观静禾又违心地,没有报复心很强地给猫起名叫灏灏。
怜悯究竟是爱吗?和乔悦在一起三年后,陈观静禾好像能给出新的答案。曾经一度否认乔悦会在自己不那么耀眼的时候爱上自己,实际上是害怕自己变回那个不堪的自己。
但人生是流动的,既不会定格在最低点,也不完全属于“伪装”出来的最好一面。要被爱,就要一直伪装,虽然辛苦,但这样的自己其实也被自己别扭地喜欢着。
当然爱你的人也会允许你不那么努力地稍作休息,难听的话或许出自真心,但并不代表之前的爱就是假的。
新家的书架上放着一本旧的《第十二夜》,当观静禾打开柜门把它取出,看见自己曾经夹着书签的那页新夹了一张纸条。
字迹很熟悉,跟自己电脑坏了叫人上门来修的那次看到的一样。陈观静禾静下心来逐字逐句去看,发现这一段话自己从没在任何版本的《第十二夜》中听过。
「薇奥拉,我的所爱之人。并非西萨里奥这个杜撰出来的名字,我坚信我爱的是你本身。无论你妆容下的本色如何,发丝的长短不能决定我对你爱的深浅,眼神的光芒才是这世界上唯一太阳赐予你的光辉。你有独属于你的魅力,你乔装出来的你,也仅仅是你能扮演出来的角色。」
纸条的背后还有一行字,但观静禾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乔悦从侧边抽走。
回过头去看向对方的脸,观静禾合上书,问面前的人:“这是哪个版本的《第十二夜》?”
乔悦盯着她的眼睛笑起来,隔着衣服吻了一下她的肩。
“薇奥拉和奥利维亚在一起的那版。”
把书放回书架,观静禾转过身把手搭上乔悦的肩。手指顺乔悦的头发从脖颈那里到背部,而她的视线则落在对方嘴唇上,既是想听人解释,也是想要接吻。
“那是哪版?”
“我改编的那版。”乔悦说完,主动勾住观静禾的脖子吻上去。
《第十二夜》的最后一幕,乔悦在吻完她故事里的薇奥拉后把纸条翻到了背面,这句话很短,所以即使不用看她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
“你演出的每一个角色,我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