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城中心医院住院部。
典乐拿著一沓缴费单,在人群里跑来跑去。
家属的交谈声、护士的呼叫、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他心烦意乱。
张桂芳住进来了,但化疗前的准备工作繁琐得超出想像。
抽血、心电图、胸部加强核磁……每一项检查都要排队,每一个检查报告都要拿给管床大夫看。
这几天典乐就像个陀螺,在各个窗口和病房之间连轴转。
“乐乐,要不算了吧,我看我挺好的。”病床上,张桂芳看著儿子辛苦的样子,又心疼他又心疼钱,“这一天天下来,得多少啊。”
“妈,您就安心躺著,我不累,而且钱的事您別担心,你儿子现在能赚钱了。”典乐挤出个笑脸。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纠结的很。
倒不是心疼钱,赚钱就是为了这种时候。
只是那个叫秦放的医生,诊断下得太快了,真的靠谱么。
典乐就很不放心,趁著化疗还没开始,他偷偷拿著母亲的片子,一次次找藉口说出去买东西,跑了黄城另外几家大医院。
“年轻人,別紧张,这就是个普通的炎癥结节,输几天液就好了。”
“影像上看著像肺炎,不过不排除肿瘤可能,你过几个月再找你妈来复查吧。”
……
结果说法五八门,但除了秦放,没有一个医生敢直接断定是癌。
希望和绝望反覆拉扯,典乐感觉自己快被撕裂了。
如果秦放是对的,那他就是救了母亲一命的神医。
如果秦放是错的,那母亲接下来的化疗,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这种不確定性,比直接面对一个確定的坏结果更折磨人。
可他不敢在母亲面前表露分毫,每天依旧讲著兽医站的趣事,说著小黑狗又干了什么蠢事,努力营造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假象。
“妈,您想不想吃那家的小餛飩了?我这就去给您买。”典乐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站起身准备出门。
“不想不想,医院食堂的饭就挺好。”张桂芳连忙摆手。
典乐笑了笑也没坚持,转身走出了病房。
医院號里又没钱了,他得去补充一点,还有又有些检查报告出了,他要去拿。
然后,他想再去找秦放谈谈。
他拿完报告低著头,一边走路一边思考著措辞。
刚拐过一个弯,准备下楼,冷不丁地与一个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对不起,对不起。”典乐下意识地道歉,报告掉了几张。
“没事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典乐抬起头,看到了来人,愣了一下。
印琪穿著便服,手里拎著一个布袋子,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
印琪也认出了他,她看著典乐凹下去的眼窝和里面的血丝,表情有些惊讶。
“典乐?你怎么在这儿,这个点兽医站还没下班吧?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她弯腰帮忙捡起地上的报告,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思考了一小会:“阿姨……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