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遥放下筷子,目光温和,却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看著小满,声音平稳而从容:“小满,你以为爹这些年一直孤身一人,是因为担心你被虐待,或者因为对你娘念念不忘吗?”
小满咬唇不语。
他的沉默已然是答案。
张鹤遥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笑:“你错了。我並非要为你娘守著什么,也並非刻意要孑然一身。只是缘分未到,政务又繁忙,一时未曾顾及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坦然,“若是日后遇到合適的、性情相投之人,我自然会考虑。这相府,也確实需要一位女主人打理內务。你不必为此掛心。”
小满不由鬆了口气。
“爹您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他语气轻快了不少,“我是怕您……钻了牛角尖。娘她现在过得很好。您也该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只要不是对他娘念念不忘、画地为牢就好。
毕竟,娘亲已经有了崭新且幸福的人生。
“是啊,她过得很好。”张鹤遥附和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他重新拿起筷子,姿態优雅地继续吃著碗中已然微凉的饺子,“所以,你实在不必为我操心这个。”
小满放心了,又说了几句閒话,便怕打扰父亲处理公务,行礼告退了。
书房的门被轻轻合上,重新归於寂静,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
张鹤遥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书案后,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著那碗代表过往的饺子。
他並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要为了陆弃娘终身不娶,也並非存心要孤独终老。
遇到合適的,他自然会考虑——这话,是真心的。
他只是没有告诉小满,在经歷过陆弃娘那样的人之后,这世上其他的女子,於他而言,都已经看不上。
他总是会下意识地拿她们与她比较:比她的灵动,比她的坚韧,比她那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比她在困苦中依旧能开出来的生命力,甚至比她那明明很粗糙,却能暖入心底的厨艺……
然后便会觉得,无人能及。
不是不想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再也无法遇到能让他动心的人。
所有人都成了將就。
而他,不愿將就。
碗中的饺子终於吃完了,连汤也喝尽了。
胃里是暖的,心底那片空茫的冷寂,却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
张鹤遥望著空碗,微微出神。
门帘再次被掀开,小满去而復返。
张鹤遥抬头看向他,声音温和,“还有事?”
小满担忧地说起了皇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