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宅,內书房。
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密不透风的屋內跳动。
王守仁站在一尊半人高的诡异神像前,那神像非金非木,通体漆黑,雕的是个三头六臂的忿怒之相,脸上却掛著悲悯的笑。
他伸出手,抚摸著神像冰冷的表面。
指尖传来一股吸力。
“来了!”
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血肉精华顺著他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涌入那尊黑色神像。
神像的缝隙里,开始渗出粘稠的、像是血液的液体。
书房里的灯火,噗地一声灭了。
黑暗中,只剩下那尊神像,六只眼睛同时睁开,射出猩红的光。
……
江海城,昭德街。
卖炊饼的武大郎正哈著腰,从炉子里夹出一个热腾腾的炊饼。
“客官,您的炊饼,三文钱。”
他抬头递饼,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买饼的书生没接。
书生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上。
武大郎顺著他的目光望去。
天,红了。
一抹血红从天际线晕开,不过几息功夫,便染透了整片天穹。
不是晚霞那种橘红,而是一种触目惊心的血色。
浓重的血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將整个江海城染的通红。
武大郎手一松,滚烫的炊饼掉在地上,沾满了灰。
街上,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挑著担子卖橘子的货郎,脚下一滑,扁担脱手。
黄澄澄的橘子滚了一地,却没人去捡。
脂粉店门口,两个正在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妇人,同时住了口。
其中一个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天空,嘴巴张著,发不出声音。
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刚刚还在追著一只土狗嬉闹,此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母亲脸色惨白,一把將他抱进怀里,衝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死寂只持续了三息。
“天……天变红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诡异的寧静。
“跑啊!”
“要死人了!天红杀人啊!”
江海城的老人常说,天降血云,必有大妖大魔出世,届时生灵涂炭,十室九空。
这句谣言,或许百年都用不上一次,但每一个听到它长大的人,都將它刻在了骨子里。
整条昭德街炸开了锅。
百姓们疯了一样向家里跑,商贩们连摊子都不要了,桌椅板凳被撞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