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不利的是,亲王在地方上根基深厚,身边的护卫也有不少。即便我们把弒君罪名安在他头上,王宫也没有能力立即將其绳之以法。这么做不仅无法削弱他的势力,反而还会让双方结下不必要的死仇。”
“那你当时为什么提议这个?”越橘这次真的吃惊了。
“因为那时我以为陛下还活著。”黑月伯爵淡淡地说道。
“如果陛下真的逃出了王宫,那么一向凯覦王位的亲王就是他最大的威胁一毕竟一个国家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国王。所以,即便是虚张声势,我也必须在亲王心里种下国王绝对已经死亡”的暗示。”
“就像是替身带著还没死的国王,出现在你面前时那样呢。”嘉德丽雅玩味地頷首,“越是大张旗鼓地防备一件尚未发生的事,对方就越容易下意识认为这件事必然发生。”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这样一个聪明人,为什么偏偏对雨果十六世那个傢伙忠心到这种地步。”连武忍不住向前倾身。
虽然真国王雨果十六世,自始至终只以头颅的形式在旅行者面前出现过,但仅凭眾人在旅行一路上的见闻,就足以看出他是一个多么愚蠢、疯狂、自我中心主义的傢伙。
盗贼直视著勒克莱尔的眼睛:“您难道不明白,辅佐这样一个昏庸的君主,实际上等同於是在亲手將这个国家推向坟墓吗?”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他抬起头,眼神坦然得令人不安。
“但我並不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在昔日的同僚中,我也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若说我身上有什么看似智慧或远见的地方,那完全是在陛下所赐的职位上歷练所得—一简单来说,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恰恰是由於那个人的昏聵无能。”
男人苦涩地笑道—
“一个英明的国王,不会像抽籤般隨意挑选书记官,更不会一时兴起,就將整个王国交到他手中。那个人或许对於別人是自然灾害一般的混蛋,但在这世界上,唯独只有我,不能对这个混蛋指责些什么。
“虽然与史书上那些伟岸的君臣佳话截然相反,但这確实就是知遇之恩—
我不能不报答,不能不对那个人的困境无动於衷,不能不————去做那个疯子唯一的盟友。”
“感觉就像莱昂內尔·斯科拉托斯的反面一样呢。”
嘉德丽雅突然插话,提及了一个与当下毫不相干的名字。
“所以,哪怕明知是那个国王的胡闹,你也要协助他的行动?”连武粗重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將影响降低到最小了。”勒克莱尔的目光黯淡下来,”
然而还是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呵,你竟然把那个国王视作朋友,真是有意思。”越橘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对杀害国王的那个替身怀有恨意吗?”
“自我防卫,人之常情。我並不恨他。”伯爵摇了摇头。
“我这个协助谋杀的从犯,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失手没能杀害的无辜者心怀恨意呢?况且,严格来说,他的这一生是因为我而扭曲的,得知他能重获自由,我心底反而隱隱感到释然。”
“既然不需要追究凶手,那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越橘突然话锋一转——
“勒克莱尔,你確定整个王宫里,只有五个人亲眼目睹到国王的死亡吗?”
黑月伯爵茫然地点头。
“那你能確保————以和平方式让他们保持沉默吗?”魔法师接著追问。
“可以,我在软禁他们的时候,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那这就好办了。”越橘模仿著某人的样子打了个响指。
“我们不如就让雨果陛下————因病驾崩吧。这样一来,谁都不需要付出代价,还能让王国多保持一段时间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