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洛帕刚刚才在这里说过,露娜已经忠心耿耿地侍奉国王四年”。或许在那个密探眼中,所谓的国王”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替身。而真正的国王对露娜而言反而陌生,所以回归王座的国王才会因忌惮將之调离。”
“我们两次见到的,都是那个和国王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吧?”
嘉德丽雅接上话,“因为当时露娜在场。若是与露娜素不相识的真国王,大概率不会愿意接见我们。而那位雨果十六世”却表现得十分自然,甚至最后还主动向露娜提起苹果酒—一他甚至还不知道苹果酒已经被国王下令断供的事情。”
“指派替身来接待我们这些和露娜一起进宫的旅行者,应该是伯爵您下达的命令吧?”
魔法师追问道—
“哪怕露娜是您的下属,你也不愿意让国王替身的存在暴露给更多的知情者。而当我们在办公室里和您会面的时候,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重新替换国王的身份。”
“哼,放任你们去面见国王。”勒克莱尔对旅行者们的推理不置可否,只是咬牙道,“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你的失误从决定协助陛下杀人时就已无法挽回。”
越橘一针见血地指出道—
“在案发前后,显然有人在园果树上偽造了斩首痕跡。虽然手法拙劣,但那些仿造血跡的液体绝非是在仓促间能准备好的—一即便当场斩首一人,若无容器也无法將如此大量的血液”涂抹在树干上。勒克莱尔,你和陛下究竟在园里策划了什么?”
伯爵沉默不语。连武乾脆代他回答——
“还能策划什么?自然是要处决那个替身。”
盗贼敲著阁楼的木质墙壁说道:“大鬍子和国王是同一个人,他连那些作案后用来骗小孩的玩具都是提前准备的,指不定早在好几天前就开始琢磨那斧头落,王冠丟”的打油诗了。这些血液显然也是为了增加这场临终演出”的戏剧程度才准备的。”
“除此之外也是为了能更方便地栽赃他人吧。”嘉德丽雅冷不丁开口,“既然是在园里作案,应该原本是想栽赃给园艺师山德,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或许那傢伙临时起意把目標打到我们身上也说不定。”
“但我想不通这么做的必要性。”
越橘耸了耸肩——
“替身的性命本就掌握在国王和勒克莱尔手中,即便陛下对冒牌货再不满,又何须亲自动手?伯爵在王都只手遮天,国王那傢伙更是个胡作非为的惯犯,两人確实掌握著杀死替身的手段和执行力,但关键的动机部分却似乎单薄得有些异常了——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推理至此,只有一种可能了。”女武僧缓缓说道,“雨果十六想杀死的,不是替身这个人,而是国王”—那个世人眼中真正的国王。”
她继续道:“他放下一切返回王宫,根本就不是为了收回权柄一那个囚笼他已经受够了。这个贪得无厌的蠢货,这次想要的是更奢侈的东西一与国王”这个身份的彻底决裂。为此,他必须要让雨果十六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是隱姓埋名地逃亡,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確信国王已死。这样他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一个不再被王冠束缚的全新人生。”
此事除了已经知情的勒克莱尔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一武僧最后说道,目光直直看向黑月伯爵的眼睛。
勒克莱尔的肩膀骤然垮塌,嘉德丽雅的这次[直觉]显然正中了要害。
“看来我们猜对了。”越橘轻笑。
“可惜的是,那位国王陛下的行动远不如我们的推理这般顺利。他在园里显然遭遇了替身的反抗,最终两人一死一生,胜者將败者分尸————啊,斩首地点应该就在我们拜访过的伯爵办公室里吧?正好毗邻通向园的暗道。难怪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我们关进地牢一在那时,您办公室的血跡应该还没清理乾净吧?
”
勒克莱尔长嘆一声,终於承认:“血跡已经清理了,只是我一个人收拾,难免有疏漏,气味还没彻底散尽。”
这等於是全盘承认了旅行者的推理。
“派人包围黑眼鱷酒馆是陛下的独断专行。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临时改变了原定把园艺师山德定为凶手的计划,想藉机把你们这三个外来者捲入局中—一毕竟你们在王都追查大鬍子谣言的行径,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黑月伯爵颓然垂首,语气却因为放弃了掩饰而显得格外平静“在原本的计划里,园的密道应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才是。我之所以那时坐在办公室里,其实也只是为了等待国王把事情全部了结之后,带人去事件现场善后罢了。会在那里看到你们,阴差阳错地成为密室的证人才是偶然。”
“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间千疮百孔的密室。”越橘发出一声嗤笑。
勒克莱尔没有理会旅行者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正因如此,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肩上还扛著穿王袍的自己”时,我一时间完全乱了方寸。他背著人翻窗而入,用我再熟悉不过的口吻命令我去树下偽造血跡、並清理沿途的脚印。等我按指示做完一切返回时,他已经换好了国王提前准备的便装,带著身首分离的尸体等在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