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岚山,正气浩然。
巍峨的主殿之上,数百支儿臂粗的蜡烛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却照不暖那股森寒的肃杀之气。
“跪下。”
掌门玄天道人的声音不高,却夹杂着雄浑的内力,在大殿内回荡。
沈拙没有任何犹豫,撩起衣摆,重重地跪在青石地板上。膝盖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
花漓站在他身旁,看着周围那些手持长剑、面露鄙夷或警惕的沧岚山弟子,下意识地想去拉沈拙的袖子,却被沈拙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沈拙。”玄天道人高居座上,目光如炬,视线在沈拙空荡荡的手腕上扫过,“此前你传信回山,言说在乱战中不幸与这妖女被『千机锁』误扣,需回山借『天工匙』解锁以证清白。此事,为师允了。”
玄天道人话锋一转,语气骤冷:
“但如今我看你手腕空空,那千机锁早已不在。既已解缚,你为何不将这妖女驱逐?反倒还将她带入我沧岚山门,甚至为了护她,对江湖同道拔剑相向?!”
沈拙挺直脊背,声音平静:
“锁是在山下遇袭时碎的。”
“既已碎,你与她便再无瓜葛。”玄天道人怒喝,“正邪不两立!你身为沧岚山首席,理应要在锁开之时便与她划清界限,或是……除魔卫道!你为何不动手?为何还要带她回来?!”
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刺在沈拙的背上。
沈拙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
“因为徒儿,不想。”
“你说什么?”玄天道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锁是意外,也是天意。锁虽碎了,但徒儿……动了心。”沈拙重重叩首,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徒儿动了凡心,犯了色戒。带她回山,并非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徒儿想求师父,给她一条生路,给徒儿一个成全。”
大殿内一片哗然。
花漓猛地转头看向沈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个傻木头……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妖女?
“混账!”玄天道人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成全?你让为师如何成全你?让天下人耻笑我沧岚山藏污纳垢吗?”
“既然你执迷不悟,”玄天道人眼神一冷,指向花漓,“那今日便要在祖师爷面前,斩断这孽缘。为师念你是一时糊涂,只要你杀了她,或是废了她武功逐出山门,你仍是我沧岚山的首席。”
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被扔到了沈拙面前。
正是他的佩剑,“守正”。
花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沈拙,看着那个昨晚还抱着她说“生同衾死同穴”的男人。
沈拙缓缓抬起头,伸手握住了剑柄。
他站起身,转向花漓。
那一瞬,花漓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深不见底的痛楚,但转瞬即逝,被一层死寂的寒冰覆盖。
“师父。”沈拙手腕一翻,剑锋却并非指向花漓,而是倒转——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沈拙!”花漓惊呼出声。
“逆徒!你做什么?!”玄天道人拍案而起。
沈拙面色惨白,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师父教导,守正辟邪。但这『邪』若是从未作恶,杀之便是滥杀无辜。那千机锁本就是误扣,她这一路也从未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