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变数是,她也许并不愿意跟他走。
毕竟,丛雪在国内即将拥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
“如果你想留在国内,去师大附小上班——”方屿青微微蹙着眉,琢磨了一下,瞬间便做好了决定,“也不是不行。南大旁边那套房子,我过户给你。你回南城工作,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丛雪呆呆地望着他,感觉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飘在天上,遥远得抓不住。
她不傻,这每一道选项里都藏着巨额利益。那一刻,丛雪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曾令淑曾经对她那样严防死守。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他们轻而易举就能开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方屿青说要带她去美国,就一定能带她去;上千万的学区房,说送人,就送人。
他只要轻轻拉她一把,就能彻底改写她的未来。
可是为什么呢?
就凭她给他睡了两年么?
听方屿青的意思,她要么跟他去美国,无论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要么,留在国内,接受他的馈赠,住进一间他随时可以回去的房子里……无论哪条路,未来都要与他捆绑在一起。
丛雪呆滞地呢喃:“……你为什么想带我走?”
方屿青沉吟片刻,目光平静得近乎淡然:“因为我做得到。”
他寝室里有个舍友,毕业后继续留在南城大学读研,而舍友的女朋友考研失败,家里催着回去考编加相亲,两个人的关系被逼到分手的边缘。
舍友不主动提,女朋友也不提,两个人就这样默契地回避着,似乎都默认了他们即将面临的结局是什么。
临近毕业,舍友一天比一天消沉,每天都跑出去喝酒,还经常拉着顾陶作陪。有一次,两个大男生喝得醉醺醺地回来,方屿青正靠在椅子里看书。
他翻过一页,余光瞟到室友满是痛苦的脸,难得操心一回别人的闲事:“与其在这买醉,不如想想怎么帮她解决麻烦。”
语气淡淡的,十分不经意,却仿若一根针,瞬间戳破了室友脆弱的自尊心。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舍友舌头打了结一样,借着酒劲,甩开顾陶,直接朝他狂吼起来,“是,你方屿青牛逼,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缺钱,不缺天赋,是院长都他妈要供着的宝贝!想去美国就去美国,读最好的项目,做所有想做的事!你的人生没有任何烦恼,毫无牵挂!”
方屿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片刻,低头轻轻翻过一页:“也不全对。”
舍友:“……”
方屿青不是没有牵挂。
他没有女朋友,却有一个关系不明的小姑娘,一直让他很在意。
虽然他还没有琢磨透这份在意的源头,虽然他们的开始荒诞又狼狈,可方屿青从没有否认过,丛雪是他的人。
而“放弃”,不是他轻易会做的事。
“跟你走的话,我算什么呢?”昏暗光影中,丛雪轻声问。
方屿青看着她,眼神里浮起几分不解:“你当然算你自己。”
“我的意思是……”丛雪深吸一口气,几番犹豫,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桓了两年的问题——
“方屿青,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雨声变大了,拍打在窗户上,一阵噼里啪啦。
方屿青终于皱起了眉,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
好像定义这段关系,比给出那些选项复杂棘手多了。
他的沉默在丛雪看来,却比任何答案都更清晰、也更残忍。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丛雪收回目光,眼睛里的亮度一点点暗下去,眼泪涌上来,几乎要溢出眼眶。
不能再问了,丛雪对自己说。
再问,就真的一点颜面也没有了。
她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极淡的笑:“你给了我两个选项。选项A是跟你去美国,无论读书还是工作;选项B是我留在南城,并且接受你的房子。一道选择题,不会只有A和B两个选项吧……C是什么?”
方屿青看着她的眼睛,喉结微微动了动。
理论上讲,他的博士至少要读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