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柳之杨冲进医院时,肺像要炸开。
走廊尽头,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亮得让人心慌。
手下们填满了整条走廊。他们大多穿着深色衣服,沉默地站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有人交谈,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看见柳之杨来,人群自动分开。
所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找到主心骨的松懈。
通道尽头,甘川独自坐在塑料椅上。
他低着头,戗驳领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一边,衬衫上溅满了深褐色的血迹,领口扯开,露出脖颈上绷紧的筋络。
他的手上、脸上,都沾染了血迹。
“哥……”
柳之杨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在他面前蹲下身。他仰起头,试图看清甘川低垂的脸。
这一看,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甘川的脸上没有任何泪痕,甚至没有什么外露的悲戚。熊熊的怒火在瞳孔深处无声地燃烧、压缩、翻滚。
柳之杨伸出手,覆在甘川紧攥的手上。
“哥,”柳之杨声音都带着小心翼翼,“怎么样了?”
直到手背上那一丝温暖的触感,甘川才从燃烧的世界里短暂抽离。
他反手用力握住了柳之杨的手,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没说话。
“会没事的,哥,一定会没事的。”柳之杨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重复苍白的安慰。
看着甘川这副模样,一股无力感攫住了柳之杨。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之杨。”
甘川声音沙哑。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聚焦在柳之杨脸上。
“是你让细狗保护我妈的?”
自从陈颂倒台入狱,柳之杨心里那根弦就没松过。
自己和甘川目标大,手段硬,一般人动不了,可独自住在老社区的秦华阿姨,却是个明显的软肋。
这份担忧他没明说,只是私下做了安排。
他再次找到了细狗。
细狗在言老大落水那晚,失察放了一个女警察上船。柳之杨当着所有人的面开除了他,私下却安排他女儿出国读书,还给他重新找了个汽修的工作。
细狗感激涕零,这份暗中保护秦华的任务,他接得心甘情愿,甚至带着报答的使命感。
这时,手术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眼神疲惫而严肃。他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甘川身上。
“甘总,”医生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您过来一下。”
走廊里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甘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压回心底。
而后,他松开了柳之杨的手,站起身来。
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甘川都需要空间。柳之杨默然后退,走向一直带人守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的小武。
“细狗呢?”柳之杨压低声音问。
小武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正与医生低声交谈的甘川,才凑近柳之杨:“理事……他都被打成了筛子。”
说着,顿了顿,喉结滚动,“但直到最后一口气,他都死死把老太太护在身底下,用自己身体挡着。医生说,要不是他,阿姨当场就……没得救了。”
柳之杨闭上眼,眉心拧成深深的沟壑。半晌,他睁开眼,说:“打一笔钱给他老婆和女儿,要足够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厚葬,按兄弟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