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又觉得她不沾手也好,前几年东院过得多憋屈西院的人都看在眼里,现在风水轮流转,西院的人本能地就不想到东院手底下讨饭吃。
“那这次大夫来说什么了。”
“还是老话,让躺着静养不要多思多虑。”
这话说得轻巧,沈婉晴和画眉互相看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无奈。现在就不是她能舒心舒意胡吃闷睡的时候,说这种话不就是压根没办法吗。
屋里全是女眷,舒穆禄氏又还在床上,毓朗停在外间门口没再往里走,在外头给舒穆禄氏和两个舅太太请过安,便转身准备往后头图南和惠中住的院子里去。
走之前给沈婉晴递了个眼神,沈婉晴微微点头,两人一个错身一个往外走一个往里走,没多说一句话却惹得画眉多看了两眼,心中忍不住感慨这夫妻二人倒是默契得很。
屋里舒穆禄氏两个嫂子脸色难看得很,床上靠着的舒穆禄氏脸色更难看。只有从外头进来的沈婉晴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也不管舒穆禄家的两个夫人什么态度,十分自在地叫画眉搬了张椅子来在床边坐下。
“二婶不该再生气了,再生气这孩子说不定都保不住了。”
“你!”
两个娘家嫂子旁敲侧击劝了老半天,又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又怕舒穆禄氏想不通,绕来绕去嘴都说干了也没见舒穆禄氏脸色和精神有什么好转。
沈婉晴一坐下就直戳人心,两人顿时就急了眼,觉得这个东院的侄儿媳妇是故意过来找茬的。
谁知舒穆禄氏听了她这话怔怔落下泪来,她抬眼去看沈婉晴,仔仔细细看了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说,我该不该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第46章
“二婶是在问我吗?”
“不问你还能问谁。”
看着脸上浮现一层薄怒的舒穆禄氏,沈婉晴觉得这剧情走向是不是不太对。这孩子又不是自己的,问天问地也不该问到自己头上吧。
“二婶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怀上就是怀上了,哪有该不该这一说。要按着二婶这个说法不如我来问二婶,这个孩子您还想不想留。”
沈婉晴大概能猜到几分赫舍里氏的心思,她两个嫂子跟她太亲近了,她们一定是想要舒穆禄氏好,但越亲近牵绊和羁绊也越多,她们现在肯定说不出什么意见和建议来,有的只有一箩筐安慰人的废话。
“彭大夫昨晚上说,要是想留下这个孩子,从今儿起一直到孩子生下来最好不要下床,就这么生躺着保胎。”
舒穆禄氏想起昨晚的事,彭大夫诊过脉之后说要卧床保胎,要是卧床保胎一年,即便孩子生下来自己的身子恐怕也亏损得厉害,这之后不养个一两年肯定养不回来,如此一来再想要跟着赫奕去任上就是痴人说梦。
要是不生,一碗药下去把这孩子打了,养上一两个月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赫奕不同意,昨晚上舒穆禄氏刚开口问彭大夫这个孩子是不是不留更好,话没说完赫奕就砸了茶盏。
本来已经撕破脸之后又维持住的平静被彻底打破,赫奕说什么都不肯舒穆禄氏不要这个孩子,舒穆禄氏则一再逼问丈夫,自己要是不跟着去任上他想要带谁走。
到时候内宅后院与官眷往来交际的事谁去做,要是真带着两个姨娘去赴任,让两个姨娘当家理事,舒穆禄氏光是想想都能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舒穆禄氏派人去娘家传递消息,什么都说了就是没说这个,“你疯了是不是,孩子是你自己的生的,男人……”
两个妇人,明显看着年纪大一点的模样性情也更泼辣,她一听自家小姑子这话就炸了,要不是看着还有个沈婉晴在,后半句话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男人算什么,二婶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犯蠢。”沈婉晴看了一眼那个气得胸脯一挺一挺,恨不得撸袖子打人的夫人,干脆把她没说完的话给接过来。
她觉得眼下舒穆禄氏就是魔怔了,有些话不给她挑明她怕是过不去这个坎,说不定命都得搭上。
“孩子生下来你是他亲额娘,孩子生不下来是你们娘俩没缘分,这跟你找彭大夫要一碗药打了这个孩子可不是一码事,二婶你真的想好了?”
“孩子生来就一个爹一个娘,男人却不止一个女人,且不说每家每户后院那些姨娘通房,二婶就没想过真强撑着一口气跟着二叔去了任上,要是死在外头了该怎么办。”
到时候过不了一年,或许也就三五个月就会有媒人上门提亲,用不了一两年西院的太太就会有新人顶上。舒穆禄氏总说为了两个孩子一定要保住自己二太太的位置,可她就压根没想过她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有资格谈论其他。
这个女人太贪心,她给自己找的理由又如此的冠冕堂皇,不光能哄骗别人就连她自己也打心底里这么觉得。这不是自己一句话两句话能说通的,她也犯不上给自己招揽麻烦。
今儿这话已然是自己多嘴了,不过是看着她憋着这么多话连两个嫂子都没问居然来问自己,一时间没忍住罢了。或许毓朗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这是二婶问我,我什么决定都做不出来。所以二婶还是别问别人了,想想你自己到底能做什么该做什么,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沈婉晴故意没说她想要什么,因为按着她的性子她恨不能这个天下想要。那是想要就能要得到的吗。这也就西院几个孩子还小,但凡几个孩子岁数都大点儿,沈婉晴都懒得跟她磨这个嘴皮子。
“毓朗去看图南和惠中了,二婶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差遣画眉她们去东院,我已经让人在东院收拾出两间屋子来,要是您这边不方便可以暂且把孩子送到我那边去。”
就舒穆禄氏眼下这个身体情况,沈婉晴还真不敢大意,孩子保不保得住对她来说都是一道关。更别说还有赫奕这么个能气死人天天在跟前戳着,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好,等我身子好些了,就让他们过去住两天。”
舒穆禄氏听懂了沈婉晴的话,可性子一旦长成了哪有那么容易改。明知道沈婉晴是好心说出口的话还是硬邦邦的,又成了往日那个一点颓败之相都不肯露的二太太。
她愿意怎么活是她的事,沈婉晴不管。见她这幅模样她反而笑了笑,就说这人不简单,她的贪欲也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只要有这口气在,她且还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