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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是人间惆怅客(第4页)

阿白的床边守着几个人,可他咳得让我心疼,急急握住他的手。他的面色灰败到几近枯槁,目光却很锋利,喘息的间隙催促众人道:“快。”

他笔走龙蛇,亲自手书的密令被装入细长的瓶子里,绑在信鸽的腿上,一只只地放飞出去。一共是七道密令,约莫都是最紧急隐秘的。那日我问过欧阳,初相识时,他本是要留下来吃桂花酿鲈鱼的,却一声“启航”便离去了,却是何故,他说卒带来了阿白的密令,命他们连夜诛杀通敌叛贼丁俭。

丁俭是当朝兵部尚书,两个月来向猎鹰国提供本朝好几座城池的地形图,协助对方凯歌高奏。皇帝虽不大理会朝政,但也有所察觉,丁某人赶在盘查之前脱逃,为防走漏风声,只带了儿子和宠妾逃往猎鹰国。

丁某人被欧阳等人拦截下来,并被逼出了口供,坦白了猎鹰国和他接头的几位人物,以及本朝和他联手提供情报的大鱼小虾若干。当晚,丁俭死于阿白亲兵的一支箭下,而我则中了另一支箭。草民和大员,竟殊途同归。只是我卖菜他卖国,我贪的是小钱,留得小命一条。

这个故事告诉我,做人万万不可过分贪婪,否则尸骨无存。又是暗含尘又是摔了个鼻青脸肿的,我近来大走衰运,得好好反思。唔,万恶颜为首,拥有天人之颜的人,我一个也沾不得,贪不起。小明,你可记好了。

正想着,阿白身子一颤,冷汗滴落,死死强忍疼痛,低哑道:“让我能醒着。”

他恐是不大开口求人的,耳根都红了,众人七手八脚地扶着他,伸掌为他度去真气。他中暗含尘的时日比我久,心脉俱已受损,平素他不适时,也只极缓慢地疗伤护住心脉,略过了就受不住,但眼下已顾不得太多,靠着众人的真气强撑着看完密报,再传出千均一发的命令。

在最疼痛时,他抓住杯盏,手指的筋络像要迸出,自是忍耐了极大的痛楚。但看我一眼,到底,还是缓缓地将杯盏放回原地。我见之不忍:“殿下,你想砸就砸吧,别淤在心口。”

“不,怕吓着你。”他撑着一口气朝我微笑,“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可我知道,这样多少会纾解些,我把他的左手握得好紧:“殿下,我不怕……我只怕你不好。”

他勉力笑,但眼中惊惧却是纤毫毕现,我从未看过他这个样子,不免万般惊疑。密令传完后,他遣退了众人,只留我跟他单独相对。

我们都没有说话,他半靠在床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这一幕很怪异,我咳一声:“殿下……”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是在触碰一只琉璃做成的人儿。他的眼神好温柔,我把脸贴在他的掌心,不说话。这是一双习武的人的手,硬而静,而凉,不同于欧阳的手。

欧阳的手让我常有酩酊之感,但阿白是不同的,他如兄如父,低声和我说着话:“今天日头好,再过一小阵子,应有月光。”

“嗯。”我不禁长叹一口气,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曾是呼风唤雨的太子,而今避居草原,成为奄奄一息的困兽;我曾是见钱眼开的渔娘,而今手握重金,却连一文都花不出去。当我在绿湖撑船捕鱼时,何尝想过会遇见他和他,人生将翻天覆地?

皇子殿下一身是伤,清寂寥落。我们交握双手,相对无言,直至夜幕降临。

果真是月圆之夜,他走到窗前,取了一只玛瑙樽,斟了一杯清酒,带我走到天井处。

“抬头。”他说。

我抬起头,凄风苦雨过后,好一轮明晃晃的月亮。他轻笑:“看,我把明月抓住啦。”

玛瑙樽中,漾着一泓比美酒更香醇的月光。阿白将它递给我:“石榴,明月就在你的杯中。”

明月就在我的杯中,我却总以为它高而远,永不可及。我端着酒杯怔忪着说不出话,阿白走近我,手搭在我的肩上,淡声说:“石榴,其实明月就在你眼中。当你笑一笑,就弯出了两朵小月亮。”

我闻声去看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映出我凄惶的影子,我动一动,它也动一动,我心房震动,对他说:“以后我要建一座房子,足有七层玲珑宝塔那么高,离月亮近些,它下来陪我就能少走一会儿路。”

月光下,阿白风姿纤雅,温定一笑:“我会送给你最高最远和最好的所有。”

可是最好的所有也不过是欧阳能够醒来,我端着酒杯去帐篷看他,他仍在昏沉中不肯睁眼看我,诸事宜爱莫能助地摊着手,伸着脚坐在摇椅里,阿白问:“如何了?”

“这位小哥寻人心切,摔得可不清,又被大雨淋了半夜,身子骨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诸事宜连声叹气,“啧,红颜祸水啊,祸水!”

可我算哪门子的祸水,我沿路所见,无论是简裳、越天蓝还是那位扮成神医的俏佳人,俱是大美人,哪轮得着我。可口说无凭,我袖着手说:“他也真是的,我不见了就派几个人去包抄堵我,也比他单枪匹马效率高啊!笨都笨死。”

神医摇着头:“唉,感情嘛,一笔糊涂账。”

阿白看看我,又看看欧阳,眉头蹙得好紧:“石榴,你钟情于他?”

我钟情于他也没用,他还不是要去娶那好样貌好性情的第一美人。我想起那日他说不喜欢我,忽然间再难以支撑,恳求道:“殿下,你不要这样说,我才不喜欢他。”

门被撞开,一名亲兵急冲冲地来报,阿白脸色一变,随他走出帐篷。

我用土法子给欧阳盖上了两层厚厚的棉被,期望他能出点汗,但事与愿违,他被捂得口角生出燎泡还未出汗。我往他额头上一探,莫说汗珠子了,就连汗意都寻不着。桌上那碗姜汤早就凉了,好在神医寻来了一只小火炉,我放在上面加热,见神医两眼熬得通红,心下不忍:“这里有我就好了,你快去歇着。”

神医很没面子,叹着气走了。

平生头一遭觉得,雨是可怕的。我一边热着姜汤,一边和不省人事的欧阳说着话:“堂堂欧阳家公子,你没死于战场,没死于一代高手的剑下,没死于绝色佳人的怀抱,没死于闻风丧胆的剧毒,却死于一场从天而降的大雨,你认为……这合适吗?”

往常我一挤兑他,他就跳起来了,可这一遭,他无声无息地躺在**,对我置若罔闻,一如我们从未相识,以及注定离散的所有日子。我强忍住泪意,舀起一勺姜汤喂他:“你又不是文弱书生!我原想着,你武功虽然糟,骑术倒不错,不料竟摔下马了,不嫌丢人么?”

他不嫌丢人,但作出了回击——姜汤仍灌不进去,全漏在被子上了,星星点点,狼藉一片。我急了,强灌一通,仍没有用,我灵光一现,心一横,自己喝了一大口,含在口中,嘴对嘴地去灌他。我小时候喝不下草药,青姑就是这么对付我的,今日一试,果然有用,泼泼洒洒的,竟真的灌了少许进去。

我见竟有效,连忙又口对口地灌他喝了不少,折腾得满头大汗,可他仍未出汗。但药灌下去了就好了,我回忆起青姑待我的法子,和衣躺在他身旁,死死搂抱住她,把自己热得够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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