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恕看着手机,面色严峻,又看看手里的检查结果,还是继续往急诊科走去。他找到陆晨曦,一起进了看片室。
片子上显示,姜守仁的食管肿瘤已经与气管粘连,这种情况下肿瘤随时会发生穿透、破溃,引发心包压塞、心衰。而姜守仁同时发生心尖气球样变,心脏不能承受手术。
庄恕看着片子问:“这种情况下,你有几成把握?”
陆晨曦叹了口气:“说三成可能都高估了自己……姜守仁现在精神状态怎么样?”
“他在跟楚珺聊天,虽然说话有点费劲,但情绪还不错。”
“楚珺?给他画画了?”
庄恕笑了:“没有,楚珺很久之前找他看过咽炎,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个姜老师当了一辈子大夫,没治过什么重病,可楚珺一直记得他。”
陆晨曦盯着面前的片墙苦笑:“多好啊,他不需要向病人宣布最坏的结果,还总是能帮到他们。”
庄恕握一握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但我们不只是宣布最坏结果的人,也是把病人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人。”
陆晨曦沉默了。
“做我们该做的吧,通知病人家属,说服他们进行手术。”庄恕摘下片子准备出门。
陆晨曦开口问道:“为什么这次你希望我冒险,而不是像柳灵那次,劝我保护自己?”
庄恕回头看着她:“因为我比那时更了解你了,我知道你不会放弃。”
楚珺坐在姜守仁床边,两人还聊得很投契。
姜守仁声音低哑,但话语平和:“退休好多年了,没事儿的时候,也经常琢磨着自己几十年的工作成绩,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个挺平庸的大夫。没啥科研成果,也没见过啥疑难杂症,不是我不想见,是人家到不了我这儿,我也就是看点小病,头疼脑热啥的。”
楚珺真诚地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您,您在我心里,可是大夫中的高手。”
“小楚啊,你在仁合干三年,见过的疑难重症病例,可能比我干三十年都多,你要好好干,别像我这样,到老了都是个小大夫。”姜守仁感慨道。
“姜老师,我觉得您是一个了不起的小大夫。”楚珺诚恳地看着他。
姜守仁笑了:“嗯,小大夫有小大夫的幸福。就像现在,能让一个十几年前的病人记起我来,真有点儿成就感,挺满足的。”他微微笑着,认真地看着楚珺问,“小楚,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您说。”
“能不能说一下……我现在真实的情况。”姜守仁道。
楚珺为难地低下头。姜守仁了解地默默点点头。
这时姜裴和陆晨曦、庄恕推开病房门走进来。
楚珺知道他们要讨论病情,走出病房关上门,心情有点失落。
姜裴在父亲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陆晨曦和庄恕坐在另一边。
姜守仁看到他们这阵势,倒是笑了笑:“你们就说实话吧,我也是个大夫,有这个心理准备。”
陆晨曦还是又思忖片刻说道:“理论上可以手术,也必须立刻手术。目前肿瘤随时可能破溃,穿透气管,虽然有风险,但现在是唯一的手术时机了。”
“那手术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姜裴迫切地问。
“类似情况的手术我从没做过,既没有成功的经验,也没有失败的教训。我坦白地说,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或者是零,或者是百分之百。”陆晨曦坦白地说。
姜裴丧气地一下靠在椅子上。
姜守仁勉强抬手向他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这样。
庄恕开口道:“这就是最真实的情况,我们没有夸张和隐瞒,您是最有权力为自己的生命做决定的人。”
姜守仁点点头,神色十分平静,对陆晨曦道:“陆大夫,我决定手术。”
姜裴忍不住叫了一声:“爸……”
姜守仁看他一眼:“你不要说了。既然不能化疗,越往后拖肿瘤会越长越大,更不适合手术。他们是仁合的专家,我相信他们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