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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住在鹦鹉镇(第1页)

神婆住在鹦鹉镇

1

我总被那人的咳嗽声吵醒,凌晨四点,他一再走过我的窗前。

牙牙照常睡得熟,她怕热,一进入五月就把门窗都打开,迎接偶然路过的风。我们的屋顶除了不掉馅饼和金币啥都掉,连电扇都买不起,成天希望老天爷开眼,打个喷嚏赏点儿风,但千万别落雨。

我想我们需要一台电扇,从我学会写字那年起,每个夏天我都会给镇长县长市长省长写求助信。电视上风度翩翩的公仆们握着灾民农民贫民难民的手,和蔼可亲地给予弱势群体以亲切的关怀,但我的信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牙牙说,政客的承诺和浪子的誓言都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信的。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清楚,不过老天爷有时是比长官仁慈得多。比如今年夏天吧,动不动就风雨大作,我和牙牙都很感恩。

我们在天花板上糊了一大块塑料布,保住了睡床的干燥。牙牙最爱盘腿坐在**看雨水漏下来,摇头晃脑地说:“坐拥360度观雨台,尊享天然好景观。”我欣赏着她在手边点燃一支檀香闭目念念有词的模样,一个炼长生丹的岛主跃然眼前。

念经也就罢了,牙牙吃斋是被迫无奈,反正我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回肉,顺势不吃了还显得很虔诚。只可惜鹦鹉镇太小,傍晚时分常常飘来各种味道的风,我和牙牙并排趴在窗口陶醉地嗅着探讨着,啊,茄子!嘿,扁豆!哇,土豆牛肉味!太过分了吧这也,样样都比食堂的大白菜炖豆腐好吃啊!

只要床没事,我就对下雨没意见。瓶瓶罐罐都拿来蓄水,用来给我养的小鱼儿洗澡。牙牙说这是天体浴,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但她比我大,懂得多是应该的。

漏雨的地方太多,所以每个器皿里只养一尾鱼儿,它们有吃有喝,自成一国,活得比我气派。特别馋的时候,我也动过歪脑筋,可我又不是猫,我讨厌猫,不可以吃小猫爱吃的鱼儿。再说,把它们吃光了下雨天我就没事做,我既不喜欢吃斋念经,也不喜欢看书识字,牙牙没少骂我不学无术,但会写字有什么用,长官们还不是不理我。

2

牙牙作息规律,入夜就睡下了。我总清醒得像只鬼,睁着眼听雨滴答滴答地落,间或听到小鱼儿的摆尾声,哗啦一响,准是在挠痒痒。

牙牙说我很会苦中作乐,我说你个文盲,那个字念乐,快乐的乐。她反唇相讥,你个笨脑瓜,音乐的乐!你不正在听雨水唱歌嘛,这可是仙乐飘飘!

好吧仙乐飘飘,可我怎么连续几晚都听见咳嗽声?这晚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到窗边,往外一看——

是个黑眼睛黑头发的漂亮少年,正把自己挂在我们那扇颤巍巍的红色窗户上,看起来像串风铃,风一吹就唱歌,不,是咳嗽。

我和牙牙一穷二白,竟也有人前来行窃,还冒死翻上四楼,怪不容易的。我顿时产生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负疚感,和颜悦色道:“少侠,你看上啥随便拿,不用客气。”

鬼头鬼脑的帅小偷又是一通咳嗽,弯着腰拉着窗户好像很难受,我怕他掉下去摔死闹出人命,试图去拉他的手,却扑了个空。咦?他已直起身,面无表情道:“我找你。”

半个小时后,我和这个自称少年阎王的家伙达成了协议,他多给我七天时间,让我实现惟一的心愿:帮牙牙成为有钱人。不然我会是个不开心的鬼,终日披头散发地爬到他座下泪流满面,要求投胎,要求轮回,要求来世貌美如花,生在富贵人家。

这是他轮岗成为阎王的第一单,不想惹笑话,遂翻了翻掌心的生死簿,把我的名字涂黑了,又思索了半天:“你的阳寿在前天就已用尽,肉身留不得,大热天的得尽快收殓。”

我抬起手,抬起胳膊,抬起腿,挨个把自己嗅了一遍,没闻出气味不对嘛,一会儿回房间摇醒牙牙问问,顺便帮我收个尸。少年阎王眼里盛满了笑意,小月亮似的,金黄色,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我用了三天才适应了你家的檀香,你这会儿才死。”

“哦。”我人都死了,心也只好死了,灰溜溜地回到房间盯着牙牙的脸发呆。阎王把我从生死簿里叉掉了,这世间再也没有我了,这个万物生长的世间再也没有我了。可我还想再逗留七日,给她弄一座金山银山,好让她无忧无惧,余生喜乐。

我对阎王说:“生死有命我信,死就死;但富贵在天我不信,给个机会吧大人,要不一颗贼心不死,老蹦达着找你麻烦,影响你工作。”他好说话,赏了个脸,我连忙大夸猛夸,“你比财神爷可爱多了!人也年轻睿智,体恤民情,才貌双全!”

最后四个字尤其是心声,我本以为阎王是个胡子拉碴的黑壮汉子,但这少年阎王生得朗眉星目,赏心悦目的一张脸。我越看越心花怒放,死得早也死得巧,做鬼也风流,我运气不错。

原来阎王是职位,是会有换届和轮岗的。上一任阎王兢兢业业地工作了两千多年,日思夜盼总算等到新上任的雨神赤松子哭丧着脸找他:“咱俩换换行不?”

赤松子成为雨神之前,在昆仑山修行,山上花粉多,灰尘也大,久而久之患上了鼻炎,找太上老君都没治好。太上老君也愁啊,别以为当神仙多好,说是长生不死身,但人人都有无法根治的顽疾。拿他自己来说吧,法力无边要啥有啥,奈何只能顶着一张老脸走江湖,碰到美貌的神仙姐姐也不好意思下手。

二郎神和哪吒也不约而同找他喝酒诉苦,哪吒说,天天踩着风火轮,脚底板全是厚厚的趼子,连足浴都不敢做,郁闷哇;二郎神说,开了天眼遭罪啊!王母偷偷喊我去家里做客,小戬啊,帮舅母看看,我前几天不在家,你舅舅没找嫦娥谈心吧;太上老君长叹一声说,想想历任阎王老兄吧,谁不是得了肺气肿抑郁症啥的才换下来的?

年轻人就都沉默了。论惨烈谁敢跟阎王比啊,手下一个比一个长得狰狞丑陋,一视察工作就是在看血腥场面,连吃个饭都听见惨叫声不绝于耳,处理公务再英明神武也只有骂名,尽管年年都被天宫评为楷模标兵,却没人想当他的王妃。

老阎王找不到接班人,辞职信打了一封又一封玉帝也不批,罔顾他的多愁多病身,照样称赞他老当益壮,弄得他恨不得徇私枉法把自己从生死簿上涂掉。但他是神仙,压根死不了,烦。

赤松子来访,把个老阎王激动得涕泪长流。两人快人快语,当天就换了岗,老阎王捞了个快活的差使,成了司雨之神,腾个云,驾个雾,下个雨,悠哉游哉;赤松子则当上了新晋阎王,凡间没有供奉阎王牌位的习俗,他终于摆脱被香烛熏的生涯了。真搞不懂,凡人供神干吗要上香,不晓得鼻炎患者会呛得喷嚏咳嗽不断,有损仙家威严啊?!

听说在这之后,民间吃斋念佛的人多了好几倍,他们认定了这是长寿的秘诀之一。但没人知道,阎王多留你活了三天是被你家的檀香熏得犯了鼻炎,杀人需要体力,他不急于一时。

更叫人捶胸顿足的是,新任阎王没几天就启用了老阎王的旧部。黑白无常丑是丑了点,但胜在经验丰富又不怕檀香,雷厉风行来索命,绝不留你到五更。

3

“牙牙,牙牙,你看得见我吗?”

牙牙果然看不见我了,她睡醒了想和我说话,我睡眠浅,风吹草动就醒,可这下她唧唧呱呱说了一大堆我也不理睬,连她推我都没反应。她急了,飞快地坐起来又推了我好几把,哦,她推的是我的尸身。

我跺着脚,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她无知无觉。可能是陡然想起了传闻,牙牙抖着手探了探我的鼻息,脸色大变,拼命晃着我,声音都变了:“麻雀!小麻雀!”

麻雀就在她身边,可她看不见她。我急得哇哇叫她都充耳不闻,拉着我的手哭:“算命的说你活不到十七,我还骂他,呜呜呜,早晓得上星期那只咸蛋就给你吃啊,呜呜呜呜,大前天我还比你多吃了三颗葡萄……”

我看着牙牙,又看了看自己。多年来,我俩穷得魂不守舍,连一块糖都要你谦我让,每每以猜拳决定归属,不过一般都是我输给她,她总说我脑子笨,那就笨下去吧。可眼下不行,我只有七天,在这七天里,我要策动一出高智商犯罪,让她拥有泼天富贵,好把我没能享受到的养尊处优的日子,一并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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