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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请忘记远方痛苦的抒情者(第4页)

她从前总感觉“跟往事干杯”是很肉麻的说法,但跟毛豆的一杯苦酒,终将一饮而尽,再不记起。

只能在家住一晚,却又失眠了,宁波的秋天比深圳冷得多,单衣早就穿不住了,从衣柜里捞了件大衣,爬到露台看夜空。

家里是三层小洋楼,一楼是厨房和会客厅,父母和奶奶在二楼,陈桑榆睡三楼东边,西边则是小明的房间,露台上种了母亲最爱的山茶花和睡莲。小明家出事后,母亲对她说:“我给明山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以后他就住在我们家吧,省得他寒假暑假回来,他想父母,看着空房子难受。”

小明在她家一住三年,父母都很喜欢他,特别是母亲,拿他当儿子来看。陈桑榆总想,母亲一定是在想,她哥哥若活着,会是小明这样的年轻人。小明出家后,母亲很受打击,一个人在他的房间坐了好长时间,她感到挫败,待他视如己出,竭力弥补他家庭的缺失,却还是不行。

从露台望下去,前院里金灿灿的开了一院子葵花,凌晨两点一刻,天空并不太漆黑,呈现出青碧色,浓郁的秋天来了。

在过去的一些年里,她和小明、毛豆三人总在露台上喝点儿小酒,谈天说地,有时候风大或下雨,他们就转回房间里。

小明那间的隔壁是供毛豆留宿的客房,但他们都喜欢挤在一间房里玩。常常是在那样的夜晚,她睡不着,和毛豆说笑话,唱歌,听小明念诗,讲古书上的智慧,直到今天,她记得的,也还是那些。也还记得起在含混的困意中,白月亮把窗格子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她蜷在沙发上睡去,醒来,而小明手中的书将要翻完。

父母过世后,宋家空置了几年,小明大四时,将房子变卖,但没卖出好价格。房款连同存款,都交给亲戚们替父母赡养老人,他出家时,卖掉汽车和他作为宋明山的一生,不再害怕失去什么,也不再期待得到什么。

从十九岁到二十二岁,小明始终无法由衷快乐,但缙云山最终接纳了他。他回到青山绿水,回复十二岁少年的心境,在芦花瑟瑟的原野四处行走,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假装那是他的烟。而每一个夜来,他都酣然入睡,无梦无灾。

离开缙云山才两天,她又一次想起走在空旷里,那棵妖娆阴郁的枫树。当时的太阳红得凄厉,把群山染成红色,她坐在山头,满心哀伤,可小明却说:“不啊,我只觉得太阳像火把,把整座山都点亮了。阿宝,这是太阳在放火烧山呢。”

当纵火犯让人有禁忌的隐秘的快感,而此刻的她,孤单地在自家的露台,想拿起风灯,烧掉这一条街,那么,是不是就能星火燎原,顺势烧掉毛豆如今的世界?

——不能停止的想念滚滚而来,可最终她不过是心灰意懒地坐着,假想他还在身旁,藉了灯光为自己变幻着手影,一而再地逗她发笑。

那凄凉的温柔感使她在露台坐到天光,父亲在楼下大喊:“豆浆打好了,你们来喝!”

家里为奶奶请了两个保姆,负责三餐饭的刘阿姨厨艺很好,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餐,陈桑榆下楼时,奶奶在喝燕麦粥。奶奶睡得早也醒得早,但她老得不认得陈桑榆了,母亲每次都说:“妈,是妹妹啊!”奶奶就笑了,大声说,“我知道啊!”

但她又会问:“你多大啦?上班了没有?那个男小官呢?”

男小官指的是毛豆或小明,奶奶分不清他们。但好看的白净的那个是小明,皮肤黑的,眉目有流气的那个是毛豆,可是,再也不用分清了,和她一辈子互通有无的,只有小明了。

陈桑榆喝的是红绿豆的混合豆浆,父亲说她要补点儿血,母亲爱喝花生和芝麻调和的,颜色不大好看,但她喝得很习惯,还让刘阿姨摊了几只葱花小饼给她:“在深圳不做饭吧?有得吃吗?”

“食堂的饭菜还不错,我和园园新认识了一个邻居,菜做得好吃,我打算回去后多蹭蹭。”陈桑榆笑眯眯地想起了谢闲庭,陶园在短信里说,谢某人还真听话,竟然真的给她熬了红枣核桃仁鸡汤送过来,说是能安神补心,一听陈桑榆还没回来,脸上的失望不加掩饰,陶园笑他,“我姐不在,你就顺口说弄给我的嘛,讨好女孩子你还不会?”

谢闲庭认真地看着她:“那你今晚就得喝完,汤得喝新鲜的。”

谢闲庭走后,陶园说:“姐,这人心里只有你,对我目不斜视,伤自尊呐!”说着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可惜你有毛豆了,技术男注定悲剧啊!”

每听到毛豆的名字一次,她就会受一次刺激。要不干脆对陶园坦白从宽?不,她是守不住话的,父母很快就知道了,可是,那样的话,父母该将多难过啊,他们早就认为她是毛家人了,和毛豆父母互称亲家,不晓得多热络。

……迟早会说的吧,再等等,等她更有勇气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吧。陈桑榆走神走得很厉害,母亲连喊她几声:“妹妹!妹妹!”

“嗯?”

“你爸在问你,最近身体吃得消吗,眼圈都发青了,一看就睡眠差。别太操心啊,不行就回来吧,一家人不在一起住,你想我我想你的,不好受。”

陈桑榆只有一句话在心头来回撞着,妈妈,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老得这么快。母亲又说:“我们和你小舅舅前两天看到一处四层楼的老商场,买来装修装修,弄个古玩城也蛮好的。你哥哥不在,我和你爸爸也老了,生意上的事将来就是你和毛豆的事了,早点回来吧。”

哥哥……陈桑榆又吸口气,二十七年过去了,母亲还会拿那个落地才几分钟就停止了呼吸的陈东隅说事。啊不,若“哥哥”还活着,不会被称为东隅的,她也不会叫桑榆,命运就是这样阴差阳错,让我们和所爱的人生离或死别。她夹了一块蛋饼给母亲,低声说:“过了这一两年就回家。”

她和母亲斗了半辈子了,真正温言相向,是在她失去毛豆后。她懂得了失去之痛,便能明白母亲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种骨肉分离。而她和毛豆,在十一年里,又何尝不曾爱到恨不能互为血肉?

发动“追寻”跑车时,她又撒了谎,拍着车说:“妈,这车几百万呢,公司随随便便给我开着玩,你还担心什么?难不成它会开不出工资,兑不了现?”

追寻的越野性能不及它的跑车外型抢眼,但胜在是柴油发动机,很省油。母亲笑了:“好嘛,我对广东有偏见嘛。先头只担心你们的东西卖得贵,貂皮大衣是起步价,万一没人买不是要垮台嘛,你爸让我别乱想,说咱家的古玩生意有得做,你们的生意也有得做。”

“对的,妈,奢侈品在数字营销上毫无优势,这社会的穷人多,但有钱人也多得超乎想象,买得起奢侈品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多花那几个钱。买不起奢侈品的人,要么去买A货,要么就压根不会买,所以单看每天卖出多少件,那是没啥说服力的。”

陈桑榆和张怀天回到上海已是中午,总裁逛完了城隍庙,还以八十八块的天价吃了一笼蟹黄小笼。但对一个身家惊人的超级大富豪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总裁见到陈桑榆和张怀天结伴而来,挤挤眼:“今晚要不要到天上兜一圈儿?”

有时旁人一句话,胜过低头忙半年,借力打力正是如此。陈桑榆跑过去挽住总裁的臂膀,很敬仰:“哇!伟大的Denard先生,您居功至伟,又帮我征服了一座大山!”

私人飞机正成为国内顶级富豪的新宠,而陈桑榆的圈子还不够宽,连门路都摸不着,总裁便亲自出马,敲定了一桩新合作。

跑车中国区总经理Eric和他在华的几位法国同胞,都是那家飞行俱乐部的会员,轻车熟路地为总裁介绍了俱乐部老板陈智杰认识。

由于中国的低空领域至今未向私人飞机开放,私人飞机想上天并非易事,它需要民航局核发的“飞机适航许可证”,同时飞行计划和区域还得事先到管理部门报批,所以中国国内的私人飞机屈指可数,只有几百架,其中一部分尚停在境外。温州商人陈智杰才三十出头,却很厉害,他拥有十五架私人飞机,广邀名流商贾入会,目前会员已超过一万人。

总裁是湾流、雷神等几家飞机公司的VIP,打算专程飞美国一趟,促成这些公司来中国推出私用和商务飞机。他和陈智杰商谈的结果是,将由维兰网和俱乐部共同组织起私人飞机推介会,并开办私人飞机4S店,版图从上海扩张到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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