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没人吭声,音乐社区的主编曾鹏飞帮她解围,帮腔道:“有的男人总说某些女人纯洁无暇,却被女人误会,这也太荒谬了,是女人懂女人,还是男人?哈哈,还好,我不是那样的男人。”
&in夸过陈桑榆,说她办事不稚嫩,看人也准。高锐、易捷和翟丽丽都很力挺她,翟丽丽偷偷对陈桑榆说,曾鹏飞是吴曼的正牌男朋友,但他必然是不晓得吴曼和Quentin暗渡陈仓。陈桑榆走到两人的身后,寒着脸说:“吴总,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气氛凝结到冰点,员工们都假装忙碌,头也不抬,吴曼和曾鹏飞互相看了看,当场被人拆穿,脸色都不好看。
陈桑榆刚回办公室坐定,吴曼就进来了,她以为陈桑榆让她进办公室是为了羞辱自己,干脆先下手为强。手上的杯子里还有大半杯咖啡,她二话不说端起,进了陈桑榆的办公室就泼:“我说的就是你,怎么啦?甜假贱,不要脸!”
陈桑榆一躲,欣然喝彩:“你总结得真好。”她一边说话,一边暴起,抓起桌上的烟灰缸跳起来磕吴曼的头,“补充一条,其实我还会点武功。”
小明出家前,她是个干架的女人,多年未练,宝刀不老。
她反应之快,吴曼结结实实的愕住了,揉着头说不出话。陈桑榆将烟灰缸甩到沙发上,指着椅子说:“坐,谈谈印刷合同吧。”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她不得不这样做。吴曼的脸刷的变了,她交给维兰网的合同是伪照的,她找私人刻了印刷厂的公章,花了一百块。她经手的十来次印制费用倒是都结清了,但和她的报销金额里里外外隔了上万块。也不算是庞大的数目,但陈桑榆报上去,她的工作将不保,同行业的名誉也坏掉了。
作为高层管理人员,吴曼和维兰网签有保密协议,离职后三年不可从事同一行业。她没入座,仍站着,神情很复杂地看着陈桑榆,母亲的医疗费还不够,她筹得很辛苦,若是在这当口失业了,她不堪想象,可是……
再怎么骁勇善战,抵不上一句势比人强。陈桑榆扬起合同,冲她笑笑:“吴总的这几份合同,我就先不交上去了,报销单据也放着吧,光是月薪就能填上去了。”
小明告诫过她,佛渡有缘人,人要干净,心态要好,让她做有雅量的女人。她已经很努力,但看着吴曼的表情,她得说,自己感到很愉快,像心如磐石的死神,众生命运皆由她掌管、发配和杀戮,哪管泪雨滂沱血流成河。
穷常让人会露怯,但吴曼并不自惭形秽,她有她的派头,拉开凳子,在她面前坐下,直通通地问:“你可以不这么做的,为什么?”
吴曼视陈桑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要除之为后快,但对陈桑榆而言,吴曼是能独当一面的,她升了职,管的事多了,放掉一个能人,很可惜。陈桑榆将合同丢进抽屉里,仍笑笑:“我想换一份耳根清净,你觉得呢?”
吴曼不说话,陈桑榆又说:“大部分奢侈品都招到了,接下来的重点是各大城市的五星级大饭店,不妨先和各旅行网先谈谈,好的资源互相共享。另外,商务方面还将有几块硬骨头要啃,Vertu手机,私人马场,美洲杯帆船赛等等。”
她对合同一事语焉不详,显然是在给她台阶下,吴曼的心落回原地,和她聊起Vertu手机:“我有客户在太湖开发临湖别墅,带码头泊位,他收藏了一只价值22万美金的Vertu。”
“这人姓杨吧?”陈桑榆笑了,“我正说月中去拜见他,他的客户都是我们网站的至尊会员,将给予众多优惠。”
“对,姓杨,很会享受的,一张名片都价值几十美金,是瑞士军刀厂定制的,暗藏十几种功能。他还有个巨大的马场,养了六匹纯种赛马,加上他自己,被人笑称是七匹狼。”放下成见和敌意,两个女人聊一聊工作,倒也祥和。她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她,但职场中人,讲究的是配合和协作,她们都懂。
吴曼临出门时,很犹豫的,又问:“……为什么?”
她贪污了公款,陈桑榆完全可以痛下杀手,致她于死地,可她没有这样做。陈桑榆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灿然一笑:“我感冒了,帮我把门关好吧。”
吴曼很顶用,她不想太刁难她。人就是因为有欲望,才更好为她所用呀。她不是在滥发善心——有什么比掌握了一个人的把柄来得更痛快的呢?让她坐立难安,如鲠在喉,却又不得不乖乖臣服。
时也命也,无话可说,吴曼没等到答案,掩上门,走了。陈桑榆喝了一口癍沙,好苦,赶忙嚼一大块陈皮。嗯,她是不会告诉吴曼的,也不认为放她一马是纵虎归山,只要这座山头还是她的,她随时都能实施围剿。
是的,除了小明,不会有人能一针见血地拆穿她:“你啊,还是个炫技派,改玩心理战了。看起来凌厉的女人,只是小心眼儿;看起来温柔的女人,是腹黑派,这游戏有趣,真有趣。”
可她是哪种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齐心协力把事做好。她不信赖易捷,但他能做事,这就可以了。程蒙的音乐会晚上就要开了,她在北京时问过易捷,哪些品牌签不下来,不妨送门票给他们,先拉近点儿距离再说,易捷完成得很圆满,这注定将是一场座无虚席的音乐会。
为了不在音乐会上频打喷嚏失态,陈桑榆去了医院打点滴。她的身体不大好,变天常常感冒,但已然很习惯一个人去看医生了,带一本书,或在IPAD里下载一部电影,等待被叫号或点滴的时间也不怎么难捱,有没有人陪伴,被不被嘘寒问暖,都无所谓。
时至今日,她才看了那部被赵鹿极力推介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赵鹿说自己摁着康乔的头,让她看到吐,而它实在是让女人看得胆战心惊的故事:主人公松子一生都渴望被爱,经常做着白雪公主似的美梦,每一次都是飞蛾扑火般爱人,投入全部的生命和热情,最后伤痕累累地死掉了。
打完点滴,陈桑榆手脚冰凉地直哆嗦,松子的故事吓住她了,她很怕成为那个样子。灵魂姐邵琼在节目里说:“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人不顾一切地爱她啊。”对大多数女人,这是颠扑不破的事实,可是心愿并不是生活的惟一目标和重心,况且多数情况下,是女人在不顾一切,而不是心愿中的那个“有人”。
女人很容易悲剧,归根结底在于太需要爱,而又太害怕寂寞。但爱……说到底,它是多么虚妄的一件事,而且拥有了它,生活里仍有那样多让你感到寂寞的时候。
晚上的音乐会,朋友们都来了,赵鹿领着自闭症小朋友排队入场,陈桑榆跑过去说:“你个坏人,松子的故事太可怕了,让我浑身像浸在冷水了,着了凉。”
“好事,重感冒具有排毒功效,恭喜你。”赵鹿轻松地说。
深秋,下潇潇雨,陈桑榆从影院楼顶看下去,石龙芮和胡晓玲也来了,咦,慢着,旁边还有一名鬼佬,络腮胡,高大,粗犷。晚上的温度很低,他却只穿一件薄薄的灰色衬衫,粗布裤子,很有男子气概,陈桑榆怔住,跑下楼去,那男子已看到她,举起手和她说:“Hey,howareyou?”
胡晓玲介绍道:“桑榆,他是David啊!我弟弟的大舅子!”
啊,美国大地主David先生竟是这样出色的男人。陈桑榆看到石龙芮和他手挽着手就全明白了,亿万富豪提前来中国参加征婚活动,和亲戚胡晓玲在医馆见了面,跟石龙芮擦出了火花。
石龙芮来看音乐会也穿得奔放,低胸露沟,波涛汹涌。在中国,她是被列为“剩女”行列的34岁大龄女人,再兴风作浪,旁人也会同情地认定她找不到婆家,但这在鬼佬那里根本不是问题,她**肥臀地放着电,是尤物,真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