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跳下椅子,拍着袖子上的粉笔灰,佯怒地瞪着陈雅婷:“哼,吃了一肚子的灰哦,我还要吃猪血补补!”
陈雅婷说:“好啊。”眼神却突然凝固了,讪讪地低下了头。杨桃扭头一看,是欧阳泉。妈呀,狭路相逢勇者胜,陈汪汪,你有点出息好吗?你是雷锋诶,轮不到你心虚好吗?
欧阳泉走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瓶绿茶,站在阳光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笑得气定神闲:“又看到你们了,真好。”
他说得自然而然,陈雅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帆布鞋在地上碾啊碾,杨桃快被她气死了,多好的机会啊,展开笑颜,甜甜蜜蜜地说:“学长,我帮你画了板报哦,你看看怎么样?要嘉奖我哦!”既表了忠心还卖了乖,又让他看到了你俏皮可人的一面,多好。陈汪汪啊陈汪汪,你可真是……唉唉唉。
杨桃决心帮陈雅婷挑破这层纸,大咧咧道:“学长,这些活儿不赖吧?都是我们陈雅婷干的哦!”扬起手中的板报书,“连书都是她买的,她……”
陈雅婷急了,截口道:“我……我崇拜你。”
欧阳泉笑了,杨桃被这个午后蜜糖般的金色笑容弄得一怔,他才十九,却已有种静水深流的气质了,难怪陈雅婷会迷他,好眼光。
“那谢谢你们了,我一向不会画画的。”欧阳泉望着陈雅婷说,“不然我还得再去央人帮我画呢,你知道,高三了,大家都挺忙。”
陈雅婷又说不出话来了,她恨自己没用,梦中千百次地想过,如果能和他说上话,自己要说些什么,神采飞扬妙语连珠。做到那样的梦,每次都是期待地醒来,可他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到20厘米的距离,她却紧张得手心出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桃急得直跳,可陈雅婷仍然口拙,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才高二,时间……多,闲着也是闲着,我……”
“嗯。”欧阳泉顿一顿,又说,“我很高兴……谢谢。”
陈雅婷连忙摆摆手:“我,我,没事,再说我朋友杨桃,是她画的,我打下手……”
杨桃郁闷了,陈汪汪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表功?你脑壳进水了吗,是你喜欢他啊,不是我好不好?你把注意力引到我身上来,有什么用处啊!她急急地打断,笑道:“学长,你别听她说,都是她画的,我最后添了几笔,刚好被你看见了。她啊,最含蓄了。”
欧阳泉点点头,看着她:“你们真好。”看了看表,“我得赶去学生会开会了,等下次见着了,再聊聊天好吗?”
“好。”女孩子们一起回答。等他一走,就闹上了内讧,杨桃指责陈雅婷,“你是个大怂包!多好的机会,只顾扭捏了!”
陈雅婷不高兴了:“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我冲上去就表白,你以为男生会喜欢一个二愣子吗?”
“男生也不会喜欢有人放冷枪吧。”杨桃说,“我真搞不懂你,平时做了那么多努力,一到关键时刻就歇菜了。”
“近情情怯,你个粗人不懂。”陈雅婷摸了摸头,虚心地问,“换了你,怎么做?”
“早憋不住了,冲过去就说,哥们儿,我看上你了,成不成,就一句话,说吧!”
陈雅婷被逗笑了:“即使他先前不认得你?”
“不,我会想办法让他认得我,天天晃悠,能不认识吗?”杨桃说,“你下次碰到他了,就这么说,学长,我还不错哦,你考虑过没有?”
陈雅婷瞪大眼:“你疯了!那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我也要去做,如果感情需要千辛万苦才能得到,我宁可不要,被拒绝了,就再找明主就是了。”杨桃不当回事,“费老大劲儿争取的,不是我要的感情。”
“嗯?就要一拍即合?”
“对,一拍即合。”在拉面小馆,两人分享着热腾腾的食物,方才的那些紧张啊、窘迫啊,心跳啊,全都变成了最朴素的吃吃喝喝,“汤不错哦?”
“牛肉太少了点,烦。”
“牛肉给你,白萝卜给我。”
17岁时,杨桃和陈雅婷形影不离,她们两个总是在一起,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所有的事情都能拿出来说,偶尔也会拌拌嘴,但多数时候还是好得蜜里调油。
下午上课时,杨桃忽然发现,政治笔记本最新的那一页上,有人在她的字迹旁边写了几个字:一行白鹭上青天。她盯着它想了半天,哦,是在形容她的字吧,斜的、向上的,半点儿都不规矩,像要冲破纸张的横杠杠,确实是像在飞。
但问题是,这是谁?他的字也称不上好看,但笔笔含劲,棱角分明,是谁?他还搁了一整套《侠探寒羽良》的漫画在她的抽屉里,是她寻了好久的,呼……是谁知道她想看这个?竟跟她是一样的重口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