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峦有点黯然。
陆晨曦歉意地道:“如果去找他吵架之前想到这点,也许就克制住了,现在真有点后悔。可庄恕也是,他非要和我争,还说我偏执。偏执啊!我偏执吗?”
薛峦的手按在陆晨曦的手背上,温和地问:“晨曦,你甘心离开手术室吗?”
“我不甘心,可现在想做回叛徒,去抱杨帆和庄恕的大腿,他们也不会搭理我啊。”
“那你想没想过,从仁合调走?”薛峦问。
陆晨曦惊讶:“调走?”
庄恕和陈绍聪站在外面,从那两人的口型基本都能猜出他们在说啥,看到这里,庄恕道:“走吧。”
陈绍聪刚才一直试图拖走庄恕未遂,这时候却不乐意走了,一把拉住庄恕道:“不行,再看会儿!”
明亮的灯光下,薛峦眼神温柔,说道:“朱老师的手术,我再想办法。可是你不应该一直在急诊待下去。你有能力,我有资源,尤其是跟一些私立和外资医院关系都不错。你食管手术的水平在医学界已经是公认的了,有得是人愿意高薪请你。”
陆晨曦没有说话。
“如今傅老师不在了,别说你胸外回不去,等杨帆的院长任命下来了,就凭你们俩这关系,恐怕急诊也容不下你。”薛峦点出事实。
陆晨曦往后一靠,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今天是来判我死刑的吗?”
他们的话说到这地步,陈绍聪和庄恕对视,有共识地道:“谈完了。”
庄恕叹了一声,道:“回家。”
“不吃饭了?”陈绍聪问。
“饱了。”庄恕回了两个字。
陈绍聪认命地跟着走,边走边唠叨:“我怎么跟你俩住一块儿了……”
庄恕没理他,向车走去,陈绍聪跟在他身后不死心地耍宝:“哎,哥,哥,你真不饿啊?我还知道一个地儿,那儿老板娘可漂亮了……”
陆晨曦和薛峦那饭也是吃不下去了,薛峦开车送她回家,陆晨曦坐在副驾驶座,沉默地看着窗外。
“你别自责了,我可以把朱老师转到中心医院,到时候请你去那儿做手术。”薛峦不愿看她难过。
陆晨曦心里却拎得清:“中心医院的心胸外科专家,怎么会给我一个外院的小主治做助手呢,只有傅老师不计较这些。一台复杂的食管肿瘤穿透气管的手术,即使我可以全程主刀,还是有很重要的部分,需要一个高手配合。现在仁合除了傅老师,只有庄恕可以。”
“需不需要我去和庄大夫谈谈?”
陆晨曦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我去求庄恕。”
薛峦看了她一眼。
“我求他,让我主刀朱老师的手术,请他同台协助我,他对我的技术还是看重的,应该能答应。”
“如果他不答应呢?”
陆晨曦嘘了口气:“不答应也没有更差,试试吧。”
“委屈你了。”薛峦有些不忍。
陆晨曦苦笑了一下。
站在自家房门口,陆晨曦把钥匙晃了几圈才下定决心打开门,从没想过有一天回自己家也会这么心情沉重。进屋来,她盯着庄恕的房门,见门下透着光。她咬着嘴唇上前去敲了敲他的门,问:“庄大夫,您睡了吗?”
闻言门缝里的光立即熄灭,传来庄恕闷闷的声音:“睡了。”
陆晨曦看着地面,没有走,沉默片刻后道:“这个门漏光,您刚把灯关上,我看见了。”里面停了一会儿,庄恕的声音传来:“陆大夫,别人跟你说睡了,就说明他不想和你说话了。”
陆晨曦扭头想走,忍了忍又转回来对着那扇门道:“那这样吧,我说,您听,您不用回话。”
庄恕没有回答。
陆晨曦径自说道:“您来胸外这段时间,其实对我一直都挺照顾的。是我自己在仁合养成了很多坏毛病,对您和其他同事都比较苛刻,总觉得自己技术好,就自恋自大,说话不注意……”
她话没说完,门从里面打开了,庄恕拉着门沉声道:“陆大夫,你是在做检查吗?”他手里拿着水杯,不再搭理陆晨曦,自顾自地走到客厅茶几边倒水。
陆晨曦追了几步道:“我是想跟您道歉……庄教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其实,您对我帮助挺大的,我应该感谢您,不应该……”陆晨曦低声道,但庄恕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后文,索性拿着杯子走向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