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终于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河湾。许苓帮萍萍脱了衣服,把她浸到水里。
轻风送来一阵悦耳的箫声。还是《苏武牧羊》的调子,但吹得轻快、悠扬,和眼前的情景十分和谐。
离河边较远的一簇矮树丛边,临时党支部委员会,已开了多时了,这会儿正进行着最后一项议程。
“……还是杀了它!”说话的是李芳,“今天又牺牲了两个同志,我检查了,是饿死的。”
排长黄长友说:“杀了,那七八支枪谁来背!”
“杀吧,还是人要紧!”炊事班长谢怀福倚着树根喘息着,他病情更重了,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可能不能再等一两天……”
李芳嘴快地说:“得,三种意见,各占一票!”
肖国成:“有个同志向支部提了个意见,剩的粮食集中给伤员,牦牛呢,先不杀……”
李芳激动地说:“同志吃什么?吃草?”
“对,吃草!”肖国成点点头,“把同志们逼一逼,准备应对更苦的时候。我看就这么决定了!”
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有箫声在回**。
“好,同意!”李芳提起挎包站起来,“这个怪老头子!要药给一点点,牛又不让杀,什么都卡得紧紧的!”
人们陆续走开了。肖国成扶起了谢怀福。老谢轻声地说:“还有个问题:有两个人提出要求入党,得讨论一下。”
“入党?这样的时候,还顾得上这个?!”
老谢正色地说:“正是这样的时候,党,才能得到真的党员!”
小河边上,四处幽静。
岸边矮树梢头搭着几件洗净的衣服,有小孩子的衣裤、许苓的军衣,还有两条空了的干粮袋。
矮树下,萍萍光着身子趴在那里,正手拿野菜喂着小兔子。小兔吃得正香,萍萍开心地笑着。
河边,许苓显然已经洗过澡,穿着内衣,在望着水湾出神。
水湾清澈、明净,晚霞映红的浮云照在水里,分外好看。水里,映出许苓那洗干净了的脸庞,和小花布衬衣裹着的上身,完全是一个秀丽的姑娘。
许苓注视着自己的影子,抚摩着自己的短发,眼前浮起了幻影:仿佛自己的头发一下子变长了,披在肩头一阵风吹来,飘飘洒洒,她正用心地把它编成两条长辫子。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花衣服。于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映在了明镜般的水里。许苓欣赏着自己,发出了少女的妩媚的微笑……
突然,传来了萍萍的喊声:“叔叔妈妈——”
许苓一愣,水中的姑娘消失了,又换上了那个短头发的假小子。
许苓懊恼地噘起嘴:“什么叔叔,什么妈妈!……”
“叔叔——”萍萍叫声更高更急了,“衣裳跑啦!”
果然,晾干的衣服正被风吹离了树枝。许苓连忙去追,还是有萍萍的一件短裤被吹上了天空,眨眼不见了。
许苓佯怒地拍打着萍萍的屁股。萍萍咯咯地笑着。两个人高兴地滚在草地上。
夜幕笼罩着草地,也笼罩着那块小高地。
小高地中央,一堆篝火烧得正旺。吊架上,一个小铜盆和两个搪瓷脸盆里,煮着黄羊肉,飘散着香气。
伍芝兰手挽着手领着小朱,在高地上走着,捡拾柴火。
小朱发现了一根竖着的木棍,伸手就要去拔,被伍芝兰制止了。
“等等!”伍芝兰走过去,看出这是只路标,横杆上写着:“向北前进!”
伍芝兰心情激动:“那天,在这里的同志多吗?”
“多。差不多有上万人。”
“看,经了暴风雨,没有死一个人。那就是说,他们还有力量!”
小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