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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Salamander soll gluhen火精啊猛烈燃烧吧(第1页)

二、Salamandersollgluhen(火精啊,猛烈燃烧吧!)

法水又继续做推门的动作,铁门被完全推开,左右两边的墙上排列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古代时钟。室外的光线逐渐延伸变弱,与室内的黑暗交接,几个钟面闪动着诡异的如波光般的光芒,这是摆动的长钟摆发出的忽明忽暗的亮光。在这阴森如墓室般的空气中,充盈着时代尘埃的静谧,各种各样的时钟每一秒跳动的声音都保持完美,没有人出声打破这种安静,可能是因为人们都在紧紧地憋住自己的呼吸吧。

就在此时,中央的象嵌[113]柱上挂着的一个玩偶时钟突然发出了类似发条松开的声音,然后响起了古典音乐。自鸣琴[114]弹奏出的优雅乐声驱散了阴郁的鬼气,同时一种钝重的拖曳的声响再次传入众人耳中。

“快!开灯!”熊城最先回过神来,怒声大叫。

真斋扭开墙上的电灯开关,果然印证了法水神奇的猜测。

在房间里面一侧的长柜上,仰躺着津多子夫人,她双手放在胸口上,处于垂死的状态。她那种匀称的美丽仿佛陶质的贝德丽丝的死亡之像。那种拖曳般的钝重声响显然是从津多子旁边发出来的,伴随犹如阴森低鸣般的鼾声,还有激烈的喘息声……啊!毫无疑问,法水推测已经死亡的津多子夫人还活着,尽管生命的光彩已经从皮肤上消失,体温低到接近尸体,却还有十分微弱的心跳与呼吸。

除了面孔,她的全身都被毛毯缠起来,犹如一具木乃伊。

此时,自鸣琴的乐声停止了,两个幼童模样的玩偶挥动右手的槌子轮流敲钟。时间正好是八点。

“是水合氯醛,”法水嗅了嗅她的面孔,明确地说,“瞳孔变小,味道也错不了。还活着是最重要的。熊城,津多子夫人如果顺利恢复,也许能为这桩事件带来一丝转机。”

“没错,我原本对药物室的调查不抱希望了。”熊城露出苦涩的表情,“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差不多是惨烈的幻灭。那个最具有鲜明动机的女人又出了状况,我甚至想叫你找个灵媒来帮忙了。”

正如熊城所说,从遗产分配的角度来看,排除某个人物之后,押钟津多子夫人应该具有最充分的杀人动机,也许能够找到某个脆弱的破绽。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她不仅变成了悲惨的梦中人物,并且颠覆了法水的推测,陷入了微妙的昏迷状态。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样无法预料的逆转一直在发生!

检察官也吁出一口气,生气地说:“令人震惊的事一件接一件发生,在这二十个小时之内,已有两人死亡、两人昏迷。目前的问题在于数字盘被转动以前发生了什么,津多子夫人一定是在那之前被弄昏,再被送到这里的。”

他笃定地望着法水,继续说:“法水,如果知道药量的大致情况,就可以推测出咽喉什么时候喝进了药物吧?我觉得肯定有什么问题,昏迷绝对有复杂的内情。”

检察官同样对津多子夫人的动机问题十分在意。

“你真是观察入微,”法水满意地点点头,“只是重要的不是药量多少,而是凶手到底是不是想杀害这个人。”

“什么,难道凶手不想杀她吗?”检察官不由得重复着,随即表示反对,“可是凶手也可能弄错药量。”

“支仓,根本问题不是药量多少,只要使她昏迷,并且把她丢进这个房间,基本上就可以致死了。因为,大量的水合氯醛能明显降低体温,加上这个房间四面都是石头和金属,内部环境的温度已足够低,如果再打开窗户让冷空气进入,那么这个房间的温度将降到足以冻死人的程度。你也看到了,凶手不仅没有这样做,并且还把她用毛毯包裹成木乃伊般御寒,这种手法实在令人不解。”

法水依旧习惯从本就极端奇特的迷雾中找出更为奇异的疑点。

然而果然如他所言,窗户锁扣上的锈蚀如石笋般黏附着,而且室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法水淡然地看着津多子夫人被人送走,担忧地说:“明天休息一天之后应该就可以进行讯问了吧?不过,有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很在意,凶手为何要将津多子夫人囚禁起来呢?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凶手的目的是防止她意识恢复之后说出什么,所以采取了如此阴险的手段。而且,如果认为这是凶手的破绽,那么可能又会陷入凶手的阴谋之中。”

可能眼见法水揭穿了令人震惊的真相,在这大约十分钟内,真斋变得憔悴无比,双手无力地操作着轮椅,一脸的哀愁,仿佛想说些什么。

“田乡先生,我明白,”法水轻轻示意,阻止了他,“对于你所采取的措施,我会向熊城先生解释。对了,昨夜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津多子夫人不见的?”

“很晚了,因为她缺席了神意审判会,大家才注意到她消失了。”

真斋不再焦躁,从容地说道:“大概傍晚六点左右,押钟博士打电话过来,说自己要搭乘当晚九点的快车去参加神经学会的一个会议,地点在九州岛大学。津多子夫人走出电话室的时候,有一位仆人看到了她,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她了。电话里的内容也是我们打电话去她家时,对方告知的。”

“原来是六点到八点之间……那么应该调查每一个人在这个时段的行动轨迹,也许会发现火枪之类的东西。”熊城急切地说。

熊城凭借直觉得出结论。法水吃惊地望着他,说道:“开什么玩笑!就算你的体力无限充沛,但那位狂妄的诗人,怎会轻易把不在场证明放在这么陈旧的轨迹上?”

法水对熊城的提议不屑一顾。之后,他将视线集中到古代的时钟,似乎想用放大镜仔细鉴赏一番。

这里收藏了新巴比伦王国[115]的罗萨斯太阳时钟,以及俾斯麦群岛上达克达克演讲社的棕榈树时钟。水钟系列则包括雕刻了托勒密王朝历代的统治者、奥西里斯和马阿特诸神、塞奥斯和纳亚的蛇鬼神的格登西比乌斯型时钟,以及公元五世纪柔然族[116]的碗形刻计仪,共有十几种。还有雕刻了霍亨斯陶芬[117]家族祖先——佛雷迪里克·霍恩·休莱因的徽章,以及极其罕见的扯铃型沙漏。至于早已在中世纪西班牙绝迹的东西,像油时钟或火绳时钟之类,则是毕亚利·巴夏[118]带回的战利品,或者是法兰西旧教徒的首领——吉斯公爵亨利一世[119]奉献的东西。

另外,最早使用钟摆的时钟大概有二十个,在庞大的海盗船船腹刻着时钟与圆形的七曜[120],尤为引人注目。根据所刻文字的内容可知,这是伦敦商业冒险者联盟公司给威廉·塞西尔[121]公爵赠送的礼物。这些应该可以算是搜集古代时钟举世无双的成就了。但是,在正中央的位置,还有一个仿佛位于王座的至高无上的玩偶时钟,它的台座由黄铜制成,立柱是奥斯曼城楼的风格,面板镶嵌了海人兽(人鱼),上面是克特雷式的高塔。这个时钟没有类似近代时钟的那种数字盘,塔上的圆形栅栏里面有一个钟,两旁各有一个身穿荷兰哈勒姆地方传统服饰的男童女童玩偶,相对站着。每小时整点之时,卷起的发条就会开始松弛,内部的自鸣琴发出音乐声,音乐声一结束,两个童子玩偶便挥动木槌轮流敲钟报时。

法水把时钟侧面两扇对开的门拉开,上半部分是自鸣琴装置,下半部分是时钟的机械室。门的内侧还有特别的细字篆刻,右侧的门背后写的是:

天正十四年五月十九日(罗马历法天主诞生以来一千五百八十六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赏赐此钟和大键琴。

左侧的门背后也刻了文字,内容如下:

天正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罗马历法天主诞生以来一千五百八十七年),耶稣会圣保罗教堂在果阿[122]接受了圣方济各·沙勿略[123]主教的肠丸,收藏在此遗物盒内,成为童子的一只手臂。

那应该称得上耶稣会殉教史上一首流淌着鲜血的诗歌吧!然而沙勿略主教的肠丸所具有的重要作用,法水最初并未注意到。他当时感动于悠久的历史,仿佛被灵掌定住般茫然呆立,全身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他凝视着篆刻的细字,很久之后,才用梦吟般低沉的声音开口:“啊!没错,沙勿略主教在广东的上川岛死去后化成了美丽的尸蜡。原来他的肠丸与遗物盒变成了童子玩偶的右臂。”

然后,他换了一种语气,向真斋询问:“对了,田乡先生,这间时钟室看起来一尘不染,是刚打扫过吗?”

“是的,昨天正好打扫过。通常是每个星期打扫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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