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新阳献计
孟强的“子为”焦化厂渐渐步入了正轨。“子为”两字是张新阳的提议,取“孟”字的“子”和有所作为的寓意。尽管厂子不大,也不是多么正规,但生产、经营、财务管理却都井井有条。
起初,张新阳对这个有点儿玩世不恭的同学多少有些不放心,但是去过几次焦化厂后,见孟强确实是按照正规厂子的标准去管理的,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在张新阳的暗中帮助和马彬的大力支持下,焦化厂生产用的焦煤基本上能足量供给。在焦炭市场持续向好的形势下,焦炭根本就不愁销路。
虽说张新阳和孟强有利益分成的约定,但这几个月,张新阳并没有从焦化厂拿走一分钱,除了入股的10万元,所有的盈利全都放在了孟强那儿,算是借给孟强的流动资金。这些钱在厂子最初的运作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一个只有十几个工人的小小子为焦化厂,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在永宁县颇有名声了。
这次张新阳请假回到大岗村,是因为接到了孟强火急火燎的电话——子为焦化厂有人闹事了。在北方的农村,当几百年、上千年的淳朴民风忽然遇到剧烈的变化时,所表现出的是村民心理上的无所适从和行为上的过激蛮横。
大岗村的村民传承着千年来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地里刨食的生活虽然艰辛,但比起背井离乡的打工生活,却又逍遥自在。虽然这些年有不少的青年外出打工,但毕竟没几个人混出个模样来,即便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学生张新阳,也无非是抱着个铁饭碗在讨生活。张有才低声下气地四处借钱的事儿,早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又有人感叹,考上大学了又能咋样?还不是照样没出息?还不如待在村里种地自在。
但这次不一样了,子为焦化厂开在了大岗村,几个村民在那里上班,这才几个月家里就买了电视机、买了摩托车。这还了得,当初去那儿上班的这几个人,可都是大家眼里天生卖“苦力”的人,他们怎么一下就过得比自己好了呢?于是,村民们陆陆续续要到厂子里上班,可孟强的厂子毕竟只是个小厂子,哪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如此一来,有的人便威胁说如果不安排他们进厂,就堵了厂子的路、断了厂子的电。
孟强本不怕这些村民的威胁,他给乡派出所打个招呼,带走几个人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但他并不想激化矛盾,要想把生意做大,还是要和气生财,让村民们支持自己、维护自己,这才是治本之策。就在他和江大成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厂子门口出事了。
70多岁的江玉苟和三个侄子堵了厂子的门,其实所谓厂子也就是用红砖垒围起来的一块地。简单的大门旁是几间简易房,往里就是几个小焦炉和存放场地了。江玉苟是村里最穷的,却是辈分最高的。所谓穷横穷横的,也许就是指江玉苟这类人。村里人都叫他苟爷爷,谁也不愿意招惹他。今天他来的目的,是要让他的三个侄子都到厂子里上班。江玉苟没有儿女,而这三个侄子都30岁了,这要是打了光棍,他爹这支香火到了他和他哥这儿就算是断了。
四个人在门口坐了一上午也没有见到孟强,有和江玉苟关系不错的工人给他们端了水。江玉苟站起来喝水时,一捂心窝,躺在地上再也没起来,他一动不动地死了。孟强得到消息赶到大岗村的时候,三个侄子已经把棺材抬到了厂门口。
无论孟强怎么说,侄子们只有一个条件,要不给50万,要不就把死人放在大门口。最后就连江大成都出马了,三个人还是不松口,扬言谁要再敢给孟强干活,见一次打一次。这样一折腾就是一个星期,厂里的工人根本无法生产了。眼看着场地待售的焦炭越来越少,焦煤越堆越多,这样下去是要影响信誉的,孟强有些焦急了。
孟强再次去江大成家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江大成说道:“小孟,你怎么不和新阳商量商量呢?”
提到了张新阳,孟强眼前一亮,连忙拍着脑门儿自嘲道:“舅,看我这脑子,怎么把新阳给忘了。他张新阳处理大事的能力,那在顾阳焦煤是尽人皆知的。这点儿事对他来说,也许不过就是小菜一碟。”于是,孟强火急火燎地拨通了张新阳的电话。
张新阳和孟强坐在江大成家的餐桌上。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张新阳不禁暗暗想,舅舅没少在孟强那儿得好处,否则,以尖酸刻薄出名的舅妈是不会下厨做这么一桌子丰盛的菜的,至少他张新阳这么多年是没有在舅舅家享受过这样的高规格待遇的。孟强从车里拿了一瓶茅台,倒了满满三大杯,不一会儿的工夫,三人的酒杯就见底了。
孟强晃悠着大脑袋说:“这三个孙子,好说歹说都不顶用,惹急了老子,找两个兄弟收拾了他们算了。”
江大成接过话茬说:“老话说得好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三兄弟,连裤衩也没的穿了。你找人收拾他们,犯得着吗?再说,别看我在这穷乡僻壤干村主任,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些的。知道做生意忌讳啥不?一是不能涉黑,沾上了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你迟早要跟着受害。二是不能涉腐,和官员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以为和谁谁谁是铁哥们儿就可以为所欲为,政府一旦和你认真起来,谁都是白扯。”
张新阳还是第一次听江大成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不自觉佩服起自己的舅舅来,他乐呵呵地说:“舅舅,看不出来呀,您还真有水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江大成也笑了,呵呵说道:“我有个屁本事,这是我到县里开扶贫工作会,听一帮老板们吃饭时说的,听着有道理就记下了。”
孟强早就把羊毛衫脱了,只穿着秋衣,依旧是汗流满面,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舅舅,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爸也是这么说我的,可他就没有你说得这么精辟。要不是我觉得你们说得对,我非好好收拾收拾这三个家伙。”
江大成说:“新阳,你主意多,你说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