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副师长和团副政委是同一天到的农场。
古义宝领着士兵在打井,一辆小车开进了农场营房。古义宝让士兵们继续挖井,自己拍打一下泥身子回营房。让他意外的是副政委和后勤处长一起来到农场,古义宝惊喜地向首长敬了礼,他满手是泥,没法跟他们握手。
“古义宝,你胆子不小啊!我让你把贷款退给人家,你居然自作主张搞起果园来了,要是赔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后勤处长劈面给他来了这么一通。古义宝从头一直凉到脚后跟,心里很不开心,他们挖空心思在想法子建设农场,当领导的却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训人。
“农场的事等会儿再说,你干你的事去,把孙德亮给我叫来。”副政委的态度也让古义宝难以琢磨。
古义宝回到工地,让孙德亮回营房。士兵们问是什么事,古义宝说搞不清楚。一层阴云立即罩在士兵们心头。
孙德亮在营房外的路口碰着了后勤处长,看样他是特意在那里等他。后勤处长没好气地责问孙德亮,那个证明是他自己想写,还是古义宝和文主任逼他写的。孙德亮狐疑地反问处长,那个证明有问题吗?写得不对吗?后勤处长说,对不对自己心里有数,别他妈自己让古义宝一整就乱咬人,副政委要查问这事,要是再胡说八道乱咬人,以后有他好受的。他还特别强调,农场归后勤处管,不归政治处管。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傻瓜都听得出来,后勤处长是在给他施威。孙德亮心里直打鼓。
孙德亮坐到副政委面前,心里好不自在。别看他腰圆膀粗,胆子却小得很,加上自己屁股底下本来就不那么干净,团首长亲自来找他谈话,他心里非常紧张。副政委只是盯着他看了看还没发问,他的手脚先就颤抖起来。
副政委发现他很紧张,立即向他交代政策,说组织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包庇一个人的错误,这次特意来核实调查他反映的前场长的问题,就是对同志负责。共产党员说话要负责任,既不能夸大事实,也不能隐瞒错误,实事求是,出具证据要承担法律责任。副政委越是这么交代,孙德亮越紧张。副政委见他不能完整地叙述这件事,只好一点一点提问。
“你早不写晚不写,为什么偏偏在前场长离开之后才写这个证明呢?”
“是文主任让我写的。”
“文主任是怎么让你写的呢?”
“文主任上次到农场来,让我跟他一起到太平观买车票,路上他问我古义宝在农场干得怎么样,我说不错,他说古义宝处分你你没有意见?我说我是有错,不过这样光处理士兵不处理干部不公平,他说不公平你可以说,干部有问题你也可以反映,不过要有证据,没有证据组织怎么好凭道听途说处理一个干部呢,我问要是有证据上级真能处理他?主任说有真凭实据当然是可以处理的。这样我就写了那个证明材料。不允许吗?要不允许我就收回。”
“问题不是允许不允许,而在你这份材料所说的是不是事实,证据是不是确凿。”
孙德亮看了一眼后勤处长,处长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再看副政委,副政委的脸铁板一块,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有点毛。一个是团副政委,一个是直接主管农场的后勤处长,文主任一个人能斗过他们两个吗?要斗不过,后勤处长说了,农场归后勤处管而不归政治处管,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首长,要不,证明我收回算了。”
“为什么要收回呢?难道你写的不是事实,是捏造诬陷他?”
“处理我我不服,所以我就写了,他私自取钱要做什么,没跟我说,我是估计分析的。”
“你怎么这样不负责任呢!凭估计分析就写证明材料?”
外面响起了汽车刹车声。他们向外看,车上下来的是副师长。副政委和后勤处长赶忙撇下孙德亮出门迎接,弄得孙德亮站在屋里走不是不走也不是。直到他们把副师长迎进屋,后勤处长朝他瞪了眼,他才逃似的溜回工地。
副师长好奇,说这是怎么搞的,不约而同啊。副政委怎么有空一块来抓后勤生产了,看来你们是要大上是吧。
副政委说,哪是来抓生产,一个士兵告原来的场长,我是来查证的。
副师长说,这也是抓啊,后勤生产直接跟钱物打交道,容易出问题,这是抓要害嘛!在我的印象中,你们这个农场过去没有什么收益,种点麦子种点花生,产量也不高,机关连队连花生都吃不上。
副政委说,问题是有,不过这个士兵承认是瞎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