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千米小说网>风雨桐江书中主要人物 > 第十章(第1页)

第十章(第1页)

第十章

三多家充满一片喜气。三多娘早一日就央人把家里那头肥猪宰了,切成百来份,又请人来家做喜饼,把一块块猪肉、一份份喜饼分赠给至亲友好,至亲友好也都前来送礼祝贺。三多忙得团团转,幸好小许过来帮忙才松得开手。三福又动员人上山砍了些生松枝,在大门口石埕上搭了个大棚,贴上“百年和好”“鸾凤谐鸣”等一类的喜联,更添一番喜气。

老白没有失约,早在婚事举行前两天,带了四五个人,各怀着武器,从大同过来,他给苦茶、三多带来老娘亲的祝福,又带来一份厚礼,一对山猪、四只山鸡、一瓮红米酒。他对亲家娘说:“山野地方没有什么好的,几样野味,算是一点小意思。”客人们都被小许安插在临时招待所里住。

听说老白已到,老黄立刻和三多去看他,经三多一介绍,老白就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紧紧把他抱住,说:“盼呀盼算把你们盼到啦!”老黄也很喜欢他,用力把他那宽大结实的肩膀只一拍,说:“现在不是成一家人吗?”两人哈哈大笑,重又抱成一团。三多在一旁说了几句热情感激的话,因为事多就先告辞,老黄说:“我们已经变成老朋友了,你有事自去办。”

老白一把拉住老黄只是不肯放手,两个人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他性急地对这位老红军说:“三多一到咱们村,一切就活啦。大家经他一开导都起来了。现在是人马整齐,大家就是性急,叫我来问:什么时候动手干,不是宣传宣传,而是实干。人有二三百,枪支嘛,拼拼凑凑也有二百来条,就只等这边消息,好把那高老二这坏蛋铲掉。”老黄也说:“一切全知道,干不用说,什么时候干,怎样个干法,得研究。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个。你在这儿有几天,我也暂时不走,我们今天可谈,明天可谈,后天……一直谈到无可再谈再分手。”老白说:“我也是这个主意,三多和我谈了许多,一走,又觉得还没谈够。”老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现在我们就谈它个饱,不谈饱,不叫你回去。”两人用力拍着手掌,算是一言为定,哈哈大笑。

这样,三多、小许忙着去办三多的婚事,老黄、老白却在进行另一方面的工作。

一个晚上过去了,又是整整一个白天,都是老白在谈,老黄在问。等到老白把要介绍的情况介绍了,把要谈的问题提出来了,老黄反复地问:“就是这些?”老白说:“就是这些!”老黄问:“没别的问题啦?”老白又答:“没别的问题了!”老黄才说出他的意见。他说:“老白同志,你们干得很对,干得很好,组织上对你们的工作表示满意。不过……”他顿了一下,态度严肃而亲切,“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干革命就是干人类的解放事业,说得通俗一点,是为全世界穷苦人办事,不同于闹土匪,一哄而起,一哄而散。中国在历史上有很多教训,历次的农民起义,当时形势都很好,力量也大,把反动派、帝国主义打得落花流水,为什么后来又失败了呢?一个重要教训,没有无产阶级,没有共产党的领导。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共产党,有了毛泽东,有了红军。党是革命的灵魂,没有党的领导,没有党组织在起核心作用,是不行的。革命闹不成,闹起来了也不会成功!听了你的汇报,我初步可以这样说,你们那儿形势很好,但是党的基础薄弱。那样大的地区,那么多革命群众,还没个坚强的党组织在领导,这还能行?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建立党的组织,党的领导核心,是巩固,是稳定,而不是盲目大搞。至于武装斗争,那是我们党成功经验之一,很重要。就你们的情况来说,目前搞武装斗争条件还没有成熟。你们那儿是高辉老巢,他统治了多少年,潜力大,影响不小,我们有很好工作条件,广大群众站在我们这边,但时间短,基础薄弱,一时还不宜大搞、公开地搞……”

关于建立党组织问题,他又以非常严肃的口气说:“关于你申请入党的事,特区党委根据三多同志的报告,审查了你的历史,根据你在工作中的表现,认为你是符合一个中国共产党党员条件的,因此,现在,我代表党组织正式通知你,老白同志,党同意吸收你入党!”这消息给老白带来极大的鼓舞,他兴奋极了,想说几句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泪水在他眼中转着。

老黄看了也很感动,微笑着,一会儿又说道:“组织上以能够吸收你入党,也感到高兴。不过,你要知道,在南县三十万人民群众中,你是第一个被吸收入党,是第一个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因此,你的责任很重大,你要忠实地、无条件地、坚决地执行党交给你的任务,好好地团结群众,发展组织,在党的领导下,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为解放全人类、全中国的劳苦大众,奋斗终生,以至为党献出生命!”老白低着头,悄悄地抹去泪水。

“至于一个党员应该遵守的规矩,”老黄接下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他开始对老白上起党课来了,从一个党员的条件,说到党的历史、性质,党的纲领,组织形式,组织原则,长远的斗争目标和目前的斗争任务。有条理地、深入浅出地、不厌其详地说,说完了停停,让他提问题,谈看法,接着又说。一直到老白说“通了窍啦”,再说新的。

老黄把这比作开井,要挖得深,泉水才涨得满,流不竭。特别是对一个新党员,这一课必须上,而且要上得深,讲得透彻,给他有个深刻印象。他就是按照他多年来做组织工作的经验这样做的。讲完大的、一切基本认识,又谈工作方法,怎样做党的工作,怎样找人谈话,怎样主持会议,怎样解决群众提出的问题,带动他们起来斗争。他用许多具体事例来说明,来打动他的思想,一直到他又表示“通了窍啦”,才又谈到“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

这样几天过去了,老白觉得他似乎在上学校,听老师教导,想起了过去所想所做的,也觉得好笑,他说:“你这一说,叫我去做工作就更有把握啦。”他满怀了信心,急切地想到工作中去。老黄却说:“我只能给你上第一课,第二课、第三课要靠你自己到群众中去学习了。”

结婚仪式按照传统习惯举行,喜堂上红烛双烧,观礼的人挤满一屋,三多和苦茶都是盛装打扮,被引了出来,先拜天地,后拜祖宗神位,再拜家长。苦茶娘没来,有人拉老白去当女家代表,老白怎么肯,他说:“亲家娘一起代表了吧!”三多娘穿上大红绣花衣裙,笑口吟吟的,端端正正高坐在喜堂正中的交椅上,接受新婚夫妇拜了三拜,于是礼成,新郎新妇被送入洞房。

在忙乱中,有人急急忙忙地来找三福,那三福这时正充当司仪,走不开,叫等等说,可是那人很急,一定要找他,他临时把小许拉住:“你代一代,我有事。”三福当即被拉出大门口到小学里去,有个从上下木来的人对他咬了半天耳朵,三福听了很是惊讶,说:“你等一等!”返身入喜堂,想找三多谈,三多正拜完祖宗神位,要拜家长,他只好把老黄拉过一边又一五一十地把听到的话说了,老黄也很担心,他急切地问:“那上下木的人还在?”三福道:“我叫他暂时留一留。”老黄道:“我找他谈谈。”

他们一起到小学。那上下木的人说:“事情很急,我一看情形不对就赶过来哩。”老黄叫他重说一遍,那上下木人说:“从昨天起,各地人马就来了,都带上火器,许天雄叫多带子弹,把家里几挺轻机枪也搬出来,干什么,到哪儿去,很是秘密,谁也不知道。”老黄问:“一共来了多少人?”那上下木人道:“看来也有四百来人,本乡的一半、外来的一半。”老黄又问:“许天雄知道三多今天行婚礼吗?”那上下木的人笑道:“全上下木都传遍了,他怎会不知道?”

那人所知道的也仅仅这些,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老黄叫三福把他送走,自己却在想:许天雄在这日子里集结兵力是什么用意?他回到喜堂,听说新郎新娘已入洞房,就把小许、老白一拉:“走,我们出去谈谈。”他们到了小学,把大门掩上,老黄对他们两个说明此事,老白道:“我在大同也听说,这许天雄的飞虎队惯会打袭击,出人不意,当年他打下下木就是利用大风大雨,打金涂利用开圩,现在会不会利用三多办喜事来找麻烦?”小许问:“要不要找三多来商量?”老黄道:“悄悄地通知他一声,不要张扬。”

不久,三多换了便服过来,三福送走那上下木人也回来了。三多听完消息直觉地想起他大哥的事:“我们两乡的冤仇一直未了结。”三福说得更肯定:“在这样大日子,许天雄集结人马,不是来找我们麻烦是干什么的?”老黄经过反复探索却另有考虑:“这种人不可不防,但他与许添才正在有事,也不至于再到下下木来树敌。”三福却很急躁:“我们本来是世仇嘛,是土匪就什么都干得出!”老黄又说:“会不会要报青龙圩之仇,目标不是我们,而是许添才?”三多道:“也有可能,但不能不防。”老黄道:“要防,不能大意,但也仅仅是防,不主动去找他麻烦。”

最后几个人的意见一致了,他才做出结论,并部署:“不要宣布这件事,以免大家心慌意乱。喜事照办,吃、喝、闹照旧。三多,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凡事不用操心,我们有的是人。小许,把主持婚礼大事交给你,一切照常进行,除非对方来攻。三福,你把人马秘密召集起来,做战斗准备,沿几路山口守住,对方不过来,不开枪,也不能过去。”又对老白吩咐道:“我们在一起坐镇,有事随时商量。”商议已定,便分头出动。外面都没人知道,只是三福在召集人马时,有人问:“今天不是吃三多的喜酒吗?”三福笑道:“喜酒要吃,但要吃慢点,先把大事做完再吃。”有人又问:“出了什么事?”三福道:“上了山再说。”大家疑神疑鬼,却不说什么。

几盏大光灯把三多家内外照个通亮,入夜以后三多娘就穿上大红礼服,她在结婚时第一次穿过它,天成结婚时穿过它,这是第三次了,她还希望将来为干儿子小许办婚事时再穿一次;发髻上插朵大红花,满面笑容地和老白、小许站在喜堂上接受至亲至友的祝贺。喜堂内外满铺着喜席,祝贺吃酒的人,携老拖幼而来,一片祝贺声,有的说:“但愿明年早生贵子!”有的说:“老伯母,这次您的心事算定了。”也有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老伯母你,今天又年轻了十岁!”三多娘拱着手频频弯腰作揖,答复这些祝贺。

来的人很多,就不见那些年轻人,三福爹娘一进门就问:“三福呢?”有人回说:“没见过。”那老头可有意见:“这是什么日子,亏他还是三多至好兄弟!”那面色苍白、精神恍惚的银花却说:“他上山去哩。”老头吃惊问:“要有事?”老黄在一旁忙插嘴说:“老伯这边坐,也许迟步就回。”人多声杂,又忙着入席,这些年轻人不在,也没引起多大注意。

人到的差不多,小许就宣布入席,自己却去和老黄、老白,还有老白带来几个人坐在一起,以便随时商量大事。一时吃喝开来。那苦茶打扮得像朵花,早从洞房里给杏花和几个姊妹伴引出来,她在出来前见三多闷闷地坐着想心事,问:“还不出去?”三多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来。”当苦茶走后,他心想:如果真的有事,三福一人也顶不住,现在情形不知又怎样了?虽然老黄叫他不要动,还是不放心,随手从门背取下弹带、匣子枪,从后门悄悄地溜了。

酒菜都上了,大家都在那儿开怀痛饮,就只不见新郎,有人叫着:“新郎官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来敬酒?”苦茶陪着一些老辈人,既无心喝酒,也无心吃菜,一直在东瞧西望,为什么三多还不出来?她借个口,兀自回房,人又不在,到哪儿去哪?她回到席位上,等着,至亲好友又嚷开:“新郎官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来敬酒?”三多娘坐在隔席也很着急,过来问:“三多呢?”苦茶低低说:“他说迟一步出来,刚刚进去,却又不见人!”三多娘也很生气:“这孩子,唉,都怪我平日没管教好,不懂礼貌。我们一起敬大家一杯!”这样,婆媳俩就挨席地出来敬酒。

敬完酒,苦茶又回到自己席位上,只在想,想三多到哪儿去了。拜过天地祖宗后他们回房,她就觉得他神色不对,匆匆地出去,半天回来,又是一声不响。“为什么那么多心事?为什么一点笑容没有?是我得罪他,还是这次结合,勉强了他?委屈了他?”她偷眼看看三福爹娘那一席,银花也是那样一副怪神气。“难道他的心中人不是我?”她想来想去,又想起这十年来他们的不正常关系,似是有情又无情,在他们两人问题上,一直举棋不定。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一阵心酸,泪水簌簌地下了。杏花也一直在着急,着急三多为什么不出来,看见苦茶那悲苦神情更是不安,她很想去问问小许,到底有什么事哪,却又怕在众目睽睽之下闹笑话,只好挨身走近苦茶,低声问:“你不舒服?”苦茶只是抹泪。

一直到上完最后一道菜,三多才匆匆进来,还挎着那匣子枪,一见他面大家就哄开了:“你这个新郎官,这样大喜日子,不陪大家喝两杯,却兀自躲开!”有人还叫着:“罚他三杯!”三多笑着说:“我愿吃罚酒。”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可是大家又都嚷开:“刚刚新娘还挨席敬酒,你也走不脱。”三多说:“我敬,我敬!”他挨席地去敬酒,一直敬到老黄、老白时,才低低地附在他们耳边:“队伍出动了,方向看来不在我们这边。”老黄问:“打劫去,还是……”三多低低说:“不像打劫。”老黄略为放心,和老白一起举杯:“我祝你们幸福、愉快!”

三多敬到老娘那席,老娘就把他狠狠责备起来:“粗手粗足,又不去打强弱房,还佩着枪做什么!”三多只是笑:“娘,各位伯父伯母,我敬你们杯长寿的酒。”老头老太婆都高兴了,对三多娘说:“你还说他不懂事,礼貌可周到哩。”当三多再敬到苦茶那一席,对苦茶笑笑,苦茶却在赌气故意不去理他。他笑笑,对大家举酒:“伯伯,婶婶,我也敬你们一杯!”杏花趁空把他拉住,低声问:“你到哪儿去?害大嫂生气。”三多也低低回说:“事情多啦,等会儿再说。”又挨过别席去。

喜宴结束,新娘回洞房,小许在指挥人拆桌子打扫喜堂,又宣布下面节目即将开始。苦茶在洞房坐着兀自在赌气,她想等三多进来就狠狠地责问他一下:“你到底对我怎样?为什么在这样大喜日子,这样地冷冰冰?”但是三多却没进房,又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一会儿,又有人来请新娘出去敬茶。当她走出房门,只见喜堂上已换了个样,所有椅桌都搬空,四周排着坐凳,团团围坐着人。杏花手托锡茶盘,提着锡茶壶,茶壶里装的是用冬瓜糖泡的红茶,三多娘对她说:“先敬前辈,再敬平辈,后辈就免啦。”杏花在锡杯上斟满甜茶,像个熟练的陪嫁娘,把苦茶引到前辈面前,苦茶提起茶杯,双手奉上,叫声:“三公喝茶。”按规矩陪伴新娘敬茶的,也要说声:“甜一甜,大吉大利。”这杏花当时也微微把双膝一屈说声:“甜一甜,大吉大利。”说完又兀自抿嘴笑。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