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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第1页)

第七章2

玉华娘换上一身最时新衣服,也叫大林、玉华打扮起来。她对大林说:“伯父一向宠爱玉华,欣赏她的才华,也一定会喜欢你。这老头喜欢的是高帽子,见面时对他称赞两句。”大林只是笑,玉华却说:“娘一口袋里装的全是高帽,专给伯父戴,所以伯父也很听娘的话。”说得玉华娘也笑了。

玉华娘率领了两个大的,带上小的,迤逦径投蔡监察府。

那蔡监察早已得到通知,叫一家大小都来看看这个未来侄女婿,看看他这位才华出众的侄女,在挑选了十年之后才挑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出色人才!当玉华娘等一干人马在监察府出现时,立即引起一阵**,一家大小二十来口,都争着出来看新姑爷。

大林早有精神准备,从玉华那儿,他打听到有关这老头的许多情况,因此应付起来也十分从容。当时,他一见蔡监察就谦恭有礼地伸出双手紧紧握着,他说:“伯父,小侄前来拜谢。如没伯父出面,小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呢。”又拜见伯母:“伯母,常常听娘说,您也很关怀我和玉华,以后仍请给我们这些当下辈的帮助教导。”见过伯母,又见了大嫂,这蔡监察大媳妇,自从她那“在京为官”的丈夫讨上个某大学校花当小老婆后,就一直失意地和公婆住在一起,读过多年老书,喜弄文墨,心情特别抑悒。大林说:“听玉华说,大嫂的诗词文章出众,小弟虽没这方面才能,却也喜欢读读。”

玉华娘又从旁敲打边鼓,称赞这个未婚女婿聪明能干,一时上下对他都有好感,议论纷纷,有称赞玉华好眼光挑上这样人才;有赞扬大林风度、仪表的,“看他的谈吐也顶有学问”。那蔡监察当堂被戴上高帽,已自满心舒畅,又见他口舌伶俐,人才出众,更是赞赏,一把拉住,说:“贤婿饱受虚惊,不但委屈了你,也深使我大感不平。”延坐、看茶,垂询有关家庭情况,过去学历、所学和专长。这些大林早都想好了,因而也对答如流,十分中肯。

蔡监察说:“从我二弟去世后,进士第就衰落下来,现在有你们,也可以振振家声。”回头问玉华:“你们大喜的日期定了?”玉华娘连忙插过话来:“他们俩已和我谈妥,就在这半个月内。”蔡监察点点头对大林说:“二弟早逝,你父母又都在南洋,这样大事,没人主持也不妥,如果你们不反对,我倒可以主持主持。”大林连忙称谢。

蔡监察又问:“婚后怎样个打算,行止都定了?”大林道:“小侄自从大学毕业后,父母原要我出洋从商,只因性情不合没有去。现在父母又来信嘱咐,完婚后出洋。”蔡监察问:“出洋的事玉华同意吗?”玉华故意说:“这年头毕业就是失业,找不到事干,还不如让他出洋。”蔡监察却不大同意:“父母之命固不可违,但漂洋过海……”他对玉华娘说:“进士第就更加冷落了。”玉华娘也说:“阿林也不太坚持,我已对他说:玉华从小跟我长大,要她在婚后就离开,我也不依。大伯,有什么事,找份给他干干?有事干,他就不出洋啦。”

蔡监察点点头沉吟半晌,说:“现在找事也的确难。不过,我倒有个想法。”他对大林说:“我这儿有个秘书编制,一向没亲信可靠的人,没请委任,贤婿如不嫌屈就,倒可以担任。”大林望望玉华,玉华心想:这不正符合组织要求?便说:“阿林,我看可以,漂洋过海的事,人情风俗不同,气候炎热,再加上那钱臭社会,我受不了!”大林也说:“玉华说什么我就是什么。”又对蔡监察说:“多谢伯父栽培。”

蔡监察叫留饭。几杯下肚,这老头乘着几分酒意,就发起一番议论,自也没忘记为自己过去的光荣历史吹嘘一番。他说:“想当年,我追随孙总理奔走革命,哪个不说我年轻有为,大胆泼辣?可是,现在人老了,也就不在话下,叫作老而不死。尽管我还有一颗年轻的心,不甘落后,想多做点事……”说着,他感慨一番,“有人说,这是青年时代,我不反对,做人嘛,总有老的、病的、死的,也有新生的,刚刚成长出来的,我不反对年轻人当权,多负责任。可是,有一种年轻人,我就看不惯,他们幼稚无知,目空一切,不尊重老人,不尊重革命前辈,一味胡闹。就拿我这个老而无用的人来说吧,当年追随总理革命,组织同盟会,参加改组国民党,闹北伐,不说对革命有功劳,也该有点苦劳吧。可是总理刚一去世,革命就越闹越不像样。说是提拔后进,话说得不错,但并不是年轻的个个有为,个个是好的。说我们这些老不死是过了时的,不中用,也不是不能做一番大事呀。你说说看,没有孙中山能有国民党?只有一个孙中山,没有我们这批人帮着摇旗呐喊,辛亥革命能行?这些人今天吃到好果子,却忘了当年种树人!”说着,他用手砰的一声拍起桌子,感叹万端地摇着头。

蔡伯母见风头不对,连忙说:“今天见了新姑爷,大家都是高高兴兴,说这些扫兴话做什么呀!”蔡老头大不为然,他摇头说:“正因为新姑爷来了,我才要说这些话。国家大事,也该让他们年轻人知道知道,这叫不平则鸣!”大林也插上两句:“伯父的话,对我们很有教益。”这一下,蔡老头又高兴了:“你说是吧,我的话句句是晨珠朝露,来得不易呀!”又对大林说:“说起办党,我们当年是怎么办的,现在他们又是怎么办的。办党不是为了做官,党部也不是衙门。可是现在的党是什么样的党?那些委员、书记长,包括那个笑面虎吴当本在内,哪有一点革命味道!不是味道,我一见面,心中直想作呕。他们哪是来做革命事业,就像北洋军阀一样在钩心斗角,抢地盘,争权力,拿办党来发财、混官做。你到党部去看看,像个什么机关呀,不是党部是官僚衙门,有卫兵站岗,出入还要通报。有一次,我上党部去,那门房还叫我填表等通传,说这是新规矩,不填表不等通传就不能进去。我问他认不认识我这个蔡某人,你想他怎么说的?不管你是谁,书记长有命令,不填表就不能入内。当时我气得直哆嗦,拿起拐杖就要打,那小子走得快,没打着。从此以后,这个党衙门我就少去了……”

蔡老头越说越有劲,酒也越喝越多。蔡家人很为他担忧,大林和玉华却觉得对自己了解情况很有帮助,他们不时交换着眼色,表示赞赏。蔡老头接着又说:“你们看见什么衙门都在宣传‘以党治国’,我说这四个字要改了,不该这样写,该把‘党’字改为‘枪’字,叫‘以枪治国’。现在是枪杆子世界,枪杆子第一!从前那些杀人放火,为害乡里的土匪、杀人犯,因为有了几条枪,都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司令,当起父母官,有时还要领导党务。我就曾问过中央党部:你们把这些鸡鸣狗盗都弄进党,党务如何办得好?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三民主义?说句笑话,有人连总理遗嘱也背不出,党歌也不能唱。因此我提出主张,不管什么人入党,都得先把党义考一考。可是中央党部给我的答复是:蔡老算了,何必那样认真!好,你们不认真我又何苦到处得罪人?以后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可是,国家大事我也有一份,你吃这份监察委员的饭,不管还行?要管就是没人听,有人还说你老不死,活得不耐烦。家里人说我老酒喝得多,爱发牢骚;有人又说我不识时务。怎么说都成,反正我是看不惯。有机会,有人听,我还说说,平时就闷在肚里。年轻人,你们说我是酒喝得多,还是爱发牢骚呢?”他双手朝面上只一蒙,泪如泉涌:“总理呀,总理,要是你还在,也一定为你手创的民国痛哭三声!”

大林、玉华等一干人从监察府回家,一进门就听陈妈说:“那个姓吴的又来啦。”玉华问:“来干什么?”陈妈道:“说有要紧事找小姐。我说不在,他一定要留下,这时还在客厅上哩。”玉华娘说:“这是什么人,看来鬼鬼祟祟,不正派!”玉华问大林,大林说:“听一听他说的是什么也好。”又对玉华娘、小冬说:“娘,弟弟,我们绕进内院去。”这样他们和玉华便分手了。

那吴启超神色沮丧,情绪不宁,默默地坐在客厅上。一见玉华就亲热万分地说:“蔡同志,我可把你盼到了。”玉华问:“吴先生,还是来要稿子?”吴启超愁容满面,装出十分神秘的模样,说:“我有件极严重的事情、极可怕的事,请求蔡同志帮助。”玉华警惕地说:“你叫我蔡小姐好了,我从没听见有人叫我什么同志的。”吴启超苦笑着:“叫你同志也好,小姐也好,我反正是把你当作自己人看、自己人信任,我今天来是为了……”他神色不安地四面张望,“为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城里因为发现传单,又闹了第一监狱暴动的大事,保安司令部下命令搜捕共产嫌疑犯,他们追查到我过去的历史,说要抓我。蔡小姐,我现在是在生死关头上,没有组织,没有同志,我只好大胆走来找你,请你设法替我打个关系,让我有个地方逃难,最好是乡下……”

那玉华把面孔一板,厉声说道:“吴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全听不懂!”吴启超还是那副沮丧焦急神气:“我以革命名义,请求你给我援救,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都好,只要那儿有我们的人,安全!”玉华面色一变,大为生气:“请你不要在这儿说这些怪话,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人!吴先生,你找错门了,我这儿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关系,请你马上就走!”那吴启超还赖着不走,只是苦求,玉华一急就大声喝道:“走不走?不走我可要通知保安司令部了!”对内又叫着:“陈妈,请这位吴先生出去!”当时陈妈闻声赶出,那吴启超只好垂头丧气地动身走了。

回到里屋,玉华正待告诉大林,大林道:“我什么都听见了,你处理得好,此人来意不善,可疑之处甚多,会不会和我们这次行动有关?”玉华道:“如果他有鬼,还可能到黄洛夫那儿照样贩卖。”大林道:“极有可能,得赶快通知黄洛夫一声。”

那吴启超在玉华面前碰了壁,果然就到黄洛夫那儿去。但立明高中在大拉夫时停了课,至今未恢复,学生都星散了,黄洛夫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吴启超在失意之余,只好回到家里。

吴启超在中山大街闹市中,原有一个家。这个家他很少对人公开,除非是至亲朋友。占了二楼整整一层,一房一厅,另一厕所厨房。家里平时只有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她在这儿地位很特别,和吴启超关系也非常微妙。说她是主妇吧,吴启超却把家里的门窗都安上铁枝,大门也上了锁,每天他要出门就把大门反锁上,从不让她出来。每天三餐都叫对面一家餐馆送,把饭菜从大门窗洞外送进去,吃过了的碗碟由她从里面送出来,过的就像个被禁锢了的人生活。说她不是主妇吧,这一家就由她在管理,吴启超回家后,生活也由她打理,也和他同一床铺睡觉。

不知道内幕的人觉得奇怪,知道内幕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谁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她也从不对人提起,只因长得小,大家图个方便都叫她“小东西”。小东西虽然长得细小,但眉清目秀,样子还很逗人喜爱,只是身体羸弱,发育不全,身体平板,活像只风干板鸭,所以吴启超每遇心中不如意就干脆叫她作“板鸭”。

她原是江西人,从国民党反动派对江西革命根据地进行了第四次“围剿”后,她的家被烧了,父母被杀,兄弟上山,她则因为逃避不及被俘。虽然还没成人,国民党反动派见她长得秀丽可人,也和那些年纪较大的一样发充军妓。一年多来,这小东西从前方辗转到了后方,又被卖到妓院。周维国驻防省城时,朱大同常常拉了一批友好、同僚去逛妓院,一天,他拉了吴启超去消遣,人都说这位“诗人”有特殊癖好,专喜欢小的,朱大同便把小东西介绍给他,说:“诗人,你看她能引起你的灵感吗?我做主,把她送给你!”那吴启超和小东西鬼混了一晚,第二天朱大同就派人把那小东西连同她的行李送来,并说:“当使女、情妇由你。”

正如大林所怀疑的,那吴启超确不是个善类,他不但是蓝衣大队人马,还是个地位不低的骨干,专做那破坏革命活动的勾当。此人投机善变,当中国革命高涨时,他蛮想投进步之机,在上海混了多年,以“无产阶级浪漫主义诗人”自居,写了一些不三不四空洞叫喊的“作品”,作为他投机进身资本。没有投上机,却又遇到革命暂时受挫,蓝衣社得势,他便以受排挤的“进步文化人”姿态转身投靠蓝衣社。那法西斯反动组织见他反共卖力,也很像个“文化人”的样子,加以信任,并分配到“剿匪”部队做文化工作。

此人不但政治上反动,在私生活方面也极为腐化堕落,自称在一生中离不开酒色两字。女人越弄越多就越显出他风流倜傥,越玩得怪越有意思,朱大同深知他这种“特殊兴趣”,便把这个基本上还是未成人的孩子送给他。他在周维国部已有好些年头,曾随部到中央苏区去“围剿”,周维国进驻刺州后,特务机关眼见这儿知识界动**,进步思想活跃,便把他这张“王牌”打出来,要他和朱大同来个“双簧戏”,伪充“进步”,伪充失掉组织联系的“地下党员”来做工作,目的在于“打进去”以便将“共党地下文化组织一网打尽”!

此公在刺州以“左翼文人”姿态,到处招摇撞骗之后,虽还没完全“打进去”,却也做出一些成绩,他找到黄洛夫这样对象,从他那儿掌握了一些情况,又在继续对玉华进行侦查。

他对小东西既然兴趣不大,又不急于把她打发掉,他的生活需要人来照顾,有这个小东西总比要个勤务兵强。而当他在情绪悒闷时,又可以到她身上发泄。他不但奸险而且阴毒,打人不用动脑筋:“板鸭,过来,给我捶捶背。”轻了一记巴掌,重了一脚踢下地,“妈的,你想捶死我!”有时被认为过错大了,还罚她跪个通宵,或用烟头烧她的足心,且不许哭叫:“老子送你回院里去!”却又不许她一个人出去,怕她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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